六朝古都的最低谷

严格地说，“金陵”并不是唐代南京城的正式名称。开元年间，此地只有一个“江宁县”，隶属江南道润州（治所在今江苏镇江）管辖。从这个行政级别就可以想见，这座昔日的六朝古都这时正处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最低谷。

南京这座城市，在作为东吴、东晋、宋、南齐、梁、陈历代政权的京城时期，发展到了一个高峰。六朝极盛时代的建康（南京）地区西自大江，东达倪塘（今方山稍北），南自石子岗（今雨花台），北逾蒋山，广袤四十华里，到处密布着居民点，是为南北朝时期中国的第一大都市，一幅“当时百万户，夹道起朱楼”的景象。

建康毁于一旦

只不过，到了公元589年，隋朝大军一举渡过长江，兵分八路攻灭南陈，江南的三百年王气黯然而收。完成南北统一壮举的隋文帝一方面将陈朝皇室与权贵迁徙长安，以根绝其复国的念头；另一方面又悍然下诏“平荡垦耕”建康城邑宫室，将富丽堂皇的六朝京城夷为平地。这在今人看来自是愚不可及的蠢行与浩劫，但在当时的观念里，则是封建王朝“绝人所望”的顺理成章之事。

时人宇文恺在《明堂议表》里还描绘了平毁后的建康城遗迹，所谓“平陈之后，臣得目观，遂量步数，记其尺丈。犹见基内有焚烧残柱，毁斫之余，入地一丈，俨然如旧。柱下以樟木为跗，长丈余，阔四尺许，两两相并。瓦安数重。宫城处所，乃在郭内”。字里行间实在是一片凄凉惨景。

南京到底有几个名字？

不仅如此，隋廷还要极力贬抑南京的政治地位。“建康”这个前朝帝都的名字自然是不许再用了。在建康城西的石头城，隋灭陈后设立了蒋州（后改丹阳郡），管辖江宁（取“江外安宁”之贬义），附郭、当涂、溧水三县，原来建康城的宫殿城门名称如“朱雀”“玄武”“千秋”“含章”也都消失在了历史之中。而对于与南京隔江相望的江都（广陵），隋朝不但将紧邻南京的江南句容、曲阿（今丹阳）、延陵（今镇江）划入其管辖，还在此地设立了扬州大总管府。

杨广在未当皇帝（隋炀帝）前，以皇子的身份于江都坐镇十年之久，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以江都代替南京作为南方政治中心的地位。到了隋朝末年，干脆连“扬州”这个名字搬到了江都，直到现在。

隋代灭亡之后，唐代延续了隋朝的关中本位政策，进一步压制南京的政治地位以防其东山再起。唐初武德（618-626）年间，局势比较混乱，南京的名字令人眼花缭乱地改易多次，先从“江宁”变成“归化”，又改为“金陵”，最后改成“白下”。到了贞观九年，唐太宗又重新把白下县改回江宁县，它只是当时润州的一个属县而已。尽管由于名声已久，隋唐年间还是习惯以“金陵”作为江宁县的别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