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成都|她是一首写不完的诗|163

成都，诗歌与光明涌现的城池。还记得在去年秋天，来自32个国家和地区的近百位诗人、诗歌评论家相聚成都国际诗歌周。诗人们相聚一堂，在成都同游草堂、宽窄巷、薛涛墓……

如今，诗人们用诗歌来记录自己在成都的见闻，用诗歌来展示他们眼中的成都之美。我们将从今天起，不定期整理推送这些诗人成都之行留下的作品。

目录

哑石||成都李龙炳||宽窄巷

杨然||成都是一首写不完的诗

赵晓梦||宽窄巷的下午茶

罗铖||海棠红，或郫县的夜晚

桑眉||武侯祠是个好地方

喻言||在成都的茶馆

※以下按姓氏笔画排序

哑石

四川广安人，1966年7 月生，现居成都，任教于某高校经济数学学院。1990 年开始新诗创作，著有诗集《哑石诗选》 (2007)《如诗》(2015)《火花旅馆》(2015) 等。曾获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2003)、第四届刘丽安诗歌奖(2007)、星星年度诗人奖(2017) 等。

成都

选择怎样的语气来描述这座城市呢

入夜我穿城而行双手热乎乎的

星光滴落楼群如母猫静静长着耻骨。

密室。调心人。一杯茶中变轻的茉莉花梗。

从气息清爽的棋院到脂粉堆垒的酒吧

仅隔一堵墙、两片薄如蝉猩的感光区域——

市民们模糊的身影在这里随意变幻

梦里有人喊:“瞧香椿树花蕊开始换血了！”

请迎风吹吧！盲人的绿漆

一寸寸燃烧一寸寸刷亮灯火通明的全城！

我注意到刚出生的婴儿体型如獾

那些瞳眸上生长着大片揭不掉的风声

黎明。虔信者涌进空气潮湿的文殊院

他们是否听见了橡实在暗处嘭嘭干裂呢?

有时你会在成都的交叉小巷中迷路

然后遇见一个人脸儿是蛋清包着的嫩树皮

“惊诧。尔后如熟睡的鱼那样滑过去

不要错过了她是你的同事、一位天使。”

成都的天使通常住在展翅的南郊

淡青云团中也住着剑眉小哥数码的喷嚏

成都将所有词语给了与我拌嘴的人

他张嘴从梦中拉伸着弯曲喜悦的重力。

李龙炳

1969生于四川成都，客家人，现居成都青白江。作品刊于《诗刊》《星星》《花城》《汉诗》《当代诗》《读诗》《诗歌月刊》《中国诗歌》《滇池》《青年作家》《作品》等刊物。著有诗集《奇迹》《李龙炳的诗》《乌云的鸟托邦》。曾获成都市第五届金芙蓉文学奖、第七届四川文学奖、首届中国十大农民诗人奖、首届四川十大青年诗人奖、首届中国田园诗歌奖。

宽窄巷

宽有宽的道理

窄有窄的哲学:我们该怎么走

宽窄之间

出没隐秘的大象

彩色的鼻子下

一座温润的城市诞生了

我们在酒中登高，眺望

月亮的浮雕和窗花

宽到哪里，就能通向

细雨中，你的江南

一个外地人在追问一把

古老椅子的行踪

椅子在原地迫你很久

上面坐满我的时间

模拟着四季的风声

因为怀旧，你在听

提着灯笼恋爱的少女

她们吃的柿子的样子

依然是成都的骄傲

她们的嘴唇上有甜蜜的桥

河流微笑:窄到哪里

我的肋骨刚好撞上你的白夜

宽，穿过你就是整个世界

窄，仇人也只好在你体内拥抱

杨然

1958年生于成都，教师，现居四川邛崃。著有《遥远的约会》《寻找一座铜像》《雪声》《千年之后》《麦色青青》《在春天我把眼睛画在风筝上》《那片星座就要升起》《回澜之诗》等十二本诗集。现任四川省邛妹市教育学会会长、成都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成都是一首写不完的诗（节选）

写吧

成都是一首写不完的诗

我从江汉路出发

一路走，一路写

一写，就浩浩荡荡写了四十年

我写人们在水边劳动

深深感念

成都要向李冰致敬

感谢都江堰

它使我们土地肥沃

更远的年代感谢鱼凫

感谢那位化为杜鹃的先王

催我们春耕

开垦天府

成都成为一颗富饶心脏

我写人们在天上劳动

那是我的九天一都

我的心与李白的心

是紧紧连在一起的

那是我终身痴迷的锦江天地

杜甫把管弦乐曲粘在云朵上

至今也没有落下来

我写人们在地上劳动

走了很远很远

去寻找一座铜像

我来到锦里

从自然人到社会人

是一个过程

途径跟回归自然相同

年轻，旺盛

就到江湖或文或武

典型的东方存在传统

或到阶层或功或名

总有出路

累了，就回到家里

享受人间烟火

这里离神仙最近

沉沉浮浮的井市

你有另一种精神

我写人们在纸上劳动

我来到石室

深深感念

成都要向文翁致敬

感谢最早的教书育人

使我们文化鼎盛

……

写吧，写吧

我要一直这样写下去

我已经很惬意又开始写了

赵晓梦

笔名梦大侠，1973年生，重庆合川人，现居成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华西都市报》常务副总编辑。1986 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人民文学》《诗刊》等上百种报刊，入选二十余种选本。获文学和新闻奖项六十多个，出版有《接骨木>等六部诗文集。被评为《西北军事文学》优秀诗人、《中华文学》2015 年度优秀诗人、2016 重庆诗人巡展暨首届年度诗人。2017 年7 月，应邀参加英国剑桥大学徐志摩诗歌艺术节。

宽窄巷的下午茶

这是一天中的最好时光

露水的清晨和失重的黄昏

都已在瓦片上掸去灰尘

四方天并只剩几瓣茶叶在杯中游走

青砖和格窗都在一本书中午睡

麻雀看见的一庭晴雪，早已被秋蝉

移出宽窄巷格律整齐的月牙门洞

褪去一身骄傲的太阳像条慵懒的猫

安于现状，天井的茶杯早已波澜不惊

熟透的茶水握不住一个人怀旧的背影

偶尔庞大的风从宽巷子里冲过来

也仅仅让窄巷子喝茶的嘴唇战粟

既然这份干净被系于茶水的弦上

何不在黑夜的练习琴声响起前

再给墙脚的芭蕉树续点水

让西窗的灯火剪出我的身影

罗铖

1980年4月生于四川苍溪。中国作家协会员。曾参加《诗刊>第二十九届青春诗会。出版有诗集《黑夜与雪》(2013)《積黄色的生日》(2015) 。部分作品入选《21世纪中国文学大系(诗歌卷)》《21世纪中匡诗歌排行榜》《中国诗典1978-2008》等数十种选本。

海棠红，或郫县的夜晚

一朵一团烈火，天空不说

如同黑夜永久的沉默，而我漆黑

十万朵海棠，映照我漆黑至极

如体内的深渊，如盆地渐次凹陷的子夜

村庄已沉睡，我们还在在花树下豪饮

忘却尘世的虚名，也不再苦禅模样

像这身后的流水，轻轻悄悄

将岁月的秘密淌进海棠花树的根须

花开一朵我漆黑一分，酒入肝肠

胸中漂浮的词语垒成了花蕾

花朵终将沸腾，就这样看着海棠花

空怀来往的微风，我一瓣一瓣地醉下去

桑眉

原名兰晓梅，生于1972 年冬，祖上畲族，四川邻水人，现居成都。成都市文学院第六届、第七届签约作家。现供职于《草堂》诗刊社。十五岁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各文学刊物，并入选《2009-2010中国新诗年鉴》《2010 年中国诗歌精选》《21世纪诗歌精选》《新世纪诗典》《四川新世纪诗歌选》等年度选本。出版有个人诗集《上邪》《姐姐，我要回家》。

武侯祠是个好地方

武侯祠“中有汉家云”

有“名垂宇宙“的风流人物

有古今传诵的《出师表》

有“三绝碑”“攻心联”...

确确都是好的

值得滚滚人潮接踵造访

啧啧交赞

至于我这个不问江湖的人

偶尔去武侯祠

不免有些轻狂

譬如，我爱呆望殿上散步的鸽子

或者石栏杆上的卷鼻子小象

譬如，我爱抚摸俊俏石马的前额

和它鬓间翠绿的苔駕……

觉得自己应该像它们那样

(究竟怎样？无从知晓！)

可以笃定的是——

一生中欣然前往的

都是好地方

去武侯祠需要骑一枚“夜照玉”

或者一柄银枪

才能与姿颜雄伟的故人重逢

那位“识虑经远、壮而不疏”的

我叫他: 子龙

犹记得，去年中元

一棵树梢接连又一棵树梢、再一棵树梢……

红灯笼、绿灯笼、黄灯笼……数不清的灯笼

仿佛冬日黄昏挂满了斜阳

有人在光晕中牵手

互赠木梳、发簪与小弥勒

身旁流水不朽，也似信物

喻言

1967 年生于重庆，现居北京。1986 年开始诗歌写作，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大学校园代表性诗人。九十年代初封笔，近年恢复写作，相继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星星》《诗歌月刊》《钟山》《作家》《十月》《草堂》等知名报刊发表诗歌数百首。作品入选国内外数十种诗歌选本。著有个人诗集《批评与自我批评》。被《成都商报》评为2016 年度中国年度诗人。

在成都的茶馆

躺在成都茶馆竹椅上的茶客

关注郊区的一些细节

比如龙泉驿的桃花

比如双流的蘸水肥肠

或者一个名叫九尺的小镇

当然，这是三月

这个暧昧的季节

阳光照在皮肤上

有些痒

一杯竹叶青

从日出泡到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