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巷子叫胡同,上海的巷子叫巷弄。由于地区和文化的不同也各有各的特色,但是功能都差不多,一般都是连接两个街的便捷通道,方便行人穿行。但是也有特殊的,你从巷弄一头进去绕了一圈又回到刚才那条路上,好像存在没什么意义。比如回转巷弄就是。
没改造之前回转巷弄在老上海滩的西康路上,顾名思义回转就是白绕一圈。但它之前也不是行人穿行的,老早前里边还有个弄堂,住的还是一大户人家,这一家之主不知做什么生意的就是有钱。可是有得意就有失意,大儿子在家莫名其妙的被杀死了,死后自己就断了后,一直都没孩子。后来好不容易二姨太怀了孕,不知什么原因也疯了,大着肚子跳了井。后来这当家的找人把弄堂封死自己消失了。这巷弄也就成了回转小巷。给你们讲的故事也是发生在这个巷弄的。那时这巷弄还没拆,听说里边的弄堂也都还在。
街上人来人往繁杂热闹,就像巨大机器上的齿轮,人们互不碰撞,互不干扰,甚至互不理睬。
一身笔挺西服手提黑色皮包的男人也在其中,他的发型寸短,显得利索干练。他叫孙昌,是一个个企老板身价百万,但是没几个人知道他是怎么发家的。他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他拐过一个弯继续在人群中穿行。忽然他步伐慢下来,看着前边的一个巷弄口。
他慢慢地经过巷子口眼睛不时向巷子深处瞟望,好像害怕里边会有什么东西扑出来似的,眼睛也不敢直视,好像害怕看到可怕的东西。终于经过了巷子口时他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停了下来仰头看着挂在巷子墙壁上破旧牌子——回转巷弄。
他呆呆地看着锈迹斑驳的牌子,表情有些怪异。他又探头望向巷子深处。巷子里空无一人,长的感觉深不可测。
巷子里吹来的风撩动了他的头发,他陷入了深思。
即使过去十年了,他每次经过这儿时汗毛依然不禁倒竖。他不知道那个人活下来了没有。希望活下来了吧,并且安然无事,他这么想着。
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呢?只有他自己知道,往前倒退十年,那时他还是个小伙子。头发又乱又长,就像一个鸡窝盖在头上,时不时的甩甩头显得吊儿郎当。他走到一个小区门口,扭身走了进去。
他走到楼下,左右望了望进了一个单元门。轻快的上楼,在一个豪华的防盗门门口。他假装敲敲门试探里边有没有人。
孙昌:“有人吗?”
里边没有人回应,也当然不会有回应,他盯了好几天了,这一天不会有人。他是一个专业的小偷,当然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这叫梁上君子,”他总这么解释。闯空门是他最拿手的,只要开锁技术强,再盯几天摸清规律闯空门就像回家一样。
他打开挎包,里形形色色的工具琳琅满目,扳手、钳子、螺丝刀、手套还有一把匕首。他拿出一个曲别针一副手套和一张卡片。
熟练的戴上手套,然后用曲别针插进钥匙孔里扣弄了一会,只听“啪”的响了一声,他左右看看见没人,便把卡片插进了门缝里,同时拧动门把手,门打开了,他走进去关上门。
他把窗帘拉好,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盒烟,拿出一根抽起来,把烟蒂点在烟灰缸里。
抽支烟放松放松,也当想想他们的钱藏在哪。找到钱到底在哪是干他们这行的基本功。他环顾四周,这家的装修很气派,彩色电视机,电冰箱,一应俱全,看来是个有钱人家。有些笨贼会抱着电视机或者DVD走但是他从不这么做,他只认现金。
他走到梳妆台旁,他把梳妆台的抽屉一一打开,从里边找出了几个耳环,一个镯子,一串珍珠项链,又找到了一条金项链,但是他用牙咬了咬又放了回去,他不由得咒骂了几句。
去卧室又搜找了半天,双人床前边的衣柜里,鞋柜里都找遍了。只找到零散的几张百元大钞。
“我操,你们家可是开奥迪的,就不往家里放点现金吗?”他不禁有点恼火。
坐在床上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床上的的东西扔到一边,床垫下果然有个暗盖,掀开暗盖从里边找到了一沓钞票。
他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把门关好。把手套摘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从单元门走了。
刚弄了点钱就是耍,他不好吃不好穿,大部分花销就是耍钱输了,最近又迷恋上了老虎机。把一个个钢蹦塞到机器里期盼着机器能吐出更多。可是殊不知老虎机为什么叫老虎机,输多赢少。得了钱时就玩了耍了,没钱时就债台高筑,四处借钱。
这不正玩着有瘾呢旁边有人拍他的肩膀,他看看赶紧站了起来,因为债主来了,“哎,雷哥,你们怎么来了?”
雷哥旁边的小弟上去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刮子,“你他妈说我们怎么来了。”
这一下扇得孙昌耳朵嗡嗡作响,眼冒金星,但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又一个小弟上去又是一脚踹了他个趔趄。
“哎,行了。”雷哥让他们停下手,那个小弟又踹了他一脚才走开。“现在知道我们怎么来了吗?”
“哦,知道,知道,雷哥,忘不了,”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雷哥,“还让您专为跑一趟。”
“多少?”雷哥接过钱来。
“两万三。”抹抹鼻子流出来的血。
“恩,刚够利息,还差二十万。”
“雷哥,利息我都还了五六万了,能不能,能不能…”孙昌唯唯诺诺的。
还没等他说出来那个小弟又走过去扇起他的脑袋来,“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能不能什么呀能不能!你他妈用计算机扣算扣算,雷哥哪回跟你多要过!”
雷哥对围观的人做无奈装,“现在世道真是不一样了,借钱的都是大爷,要帐的成了孙子了。”
孙昌:不是,不是,雷哥,您是大爷,我是孙子。
“我们仨找了你他妈四五个月了,哪他妈有大爷围着孙子屁股后边转的。”
“别别…可别这么说……您是大爷!”孙昌点头哈腰的。
雷哥的小弟上去又是几巴掌,孙昌双手抱着头,“说你是大爷你就大爷呗!”
“哎,客气客气……”
小弟甲又要举起手打他,被雷哥喝止了。“哎!”走过去摸着孙昌的脑袋,“我雷哥在道上的为人你也清楚,我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但是这次你跟我玩起失踪来了也就别怪我了,再给你两天时间把钱给我凑齐了。”
“别介呀,雷哥,这么短时间让我怎么凑啊!?”
“我不管你怎么凑,偷蒙拐骗,抢银行,反正要是你凑不够就卸只手,再凑不够再缷只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敢玩失踪,换作老鬼你早他妈横尸臭水沟了。”小弟补充道。
雷哥和一个小弟走了,另一个小弟把他老虎机上放着的钢蹦都装进口袋里,“你他妈心倒是挺大,还他妈有心思玩这个呢!”说完也走出去,留下孙昌呆呆地站在原地。
孙昌回到租住的公寓楼,走廊尽头自己屋子的门被油漆漆上了各种侮辱的语言。
他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刚要走进去。
“嘿,你回来了。”说话的是他的邻居,在附近上大学的女学生。他俩岁数差不多大,他老是想自己要是也在上大学该多好啊,不用混社会。
“恩。”看看门上喷的字有点难为情。
“有三个人今天早上漆上的,你不报警吗?”女孩看看那些字。
“哦,这个,没事,肯定是他们搞错了。”
“哦,最好跟他们保持距离。”女孩告诫他。
“恩,我知道啊。”他打开门。
“你吃饭了吗?我正做饭你没吃去我那吃点。”
“哦,我吃过了。”说完回屋了,其实早上到现在都没吃呢,但是经过这么多事哪还有胃口。还有他知道女孩对他有意思,只是他感觉配不上她。
孙昌走进屋子,躺在床上,眉头紧锁。这么短时间去哪凑够20万呢。去偷?来不及了。一走了之呢?要是再被逮住他们肯定会说到做到,其实他也知道,如果这次来得是老鬼少说就是两根手指头。有时他宁可铤而走险犯点法也不愿意得罪他们。不行就去抢?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的那把明晃晃匕首上,他拿起看着它…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磨,他还是下定决心干一票,反正要不结果都一样。要是被抓了正好去蹲号子,再不用担心追债了。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他才走进银行,坐在银行大厅的座位上,紧张的看着大厅里办理业务的人们,时不时看看门口两个全副武装的保安。他在等着,等着个倒霉人。
这时一个身穿西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走起路来显得成熟稳重。男人走到柜台,把夹带着的皮包放在柜台上,办理业务。那个包很奇怪,上边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好像是一条蛇咬着自己的尾巴组成的一个环。
柜台里的银行工作人员把一沓一沓的钱从服务窗口递给那个中年人,中年人把钱整齐的放在包里,至少有五十沓,孙昌眼都看直了。
“您好,右下角签字。”
男人拿起笔熟练的在纸上画了两笔,拿上皮包转身走出了大厅。孙昌也站起来跟了出去。
中年男人拎着包在前边走着,孙昌隔了一段距离在后边跟着。男人在一个路口拐弯了。孙昌也尾随其后。“靠,根本没机会呀!”他自言自语道。
男人停在街道上的一个巷子口,孙昌假装看别的地方。孙昌靠着墙,时不时的扭头看看那个男的,他的心情很复杂,很紧张,又焦虑又害怕。小偷小摸的他可以,但是杀人越货他从来都不敢想。
孙昌点着一支烟,“选择吧,进去吧,我就进去,你离开我就放弃!进去吧钱串子。”吸了一口烟。
男人到底走了进去,他把烟按灭,也跟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孙昌向里边张望着,男人走到巷子中段拐过了弯,他才跟了进去。
天已经黑了下来,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他一边蹑手蹑脚走着,时不时拿出刀来看看,给自己壮壮胆。
巷子拐角的路灯发出昏暗的光,斑驳的古墙被涂上了暗黄。他走到拐角停下来,探出头看看那个男人,那个男不知为什么正蹲在地上专注地看着墙壁,旁边放着那个装满钱的皮包。
孙昌的心砰砰砰直跳,呼吸急促简直连成了一个,攥着刀的手满是汗。但是他想着现在别无他法,只能这样。终于他鼓足了勇气,慢慢走过去,他想趁男人不注意把皮包抢了就跑。
那个中年人正蹲在那入神地看着墙上一个奇怪的图案,孙昌慢慢靠近他。可是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男人像是感觉到后边有人猛地回过头,孙昌一时慌乱,用尖刀猛刺了男人好几刀,直到对方不再反抗倒在了地上。他捡起那个皮包连退几步,看着那个在地上挣扎着的身影。突然那个人喊了一声,“啊!是你!”吓得他拔腿就跑,但是后边依然传来声音。
“别走!救救我!……”他跑出了巷子…
那笔钱一共54万,自己改过自新,一部分还清了高利贷,剩下的钱当做本金做起了声意。直到现在终于也算是歧身上流社会了。孙昌从回忆中醒过来,看着巷子深处。他想要转身离去,但还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黑暗中他看不清那个的脸,但是在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说‘是你?’
他走进去,身后的影子被路灯拉的老长。手提的还是那个皮包,上边的图案格外显眼。
走到拐弯的地方,他先探头看看,好像生怕那个人还在那似的。空的,什么都没有。他走过去。突然墙上一个白色的图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蹲下来端详着那个图案,像是一条蛇咬着自己的尾巴组成的一个环形,他看看黑色皮包,上边也有一个相同的环形图案。他皱着眉头思考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转过头看见一个黑影,那人手持白晃晃的利刃向他冲来。躲闪不及的他被刺了好几刀倒在地上。那人捡起了他的包,向后退了几步,吓傻了一般站在那看着。终于借着路灯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就是自己,怎么可能?他不禁吓了一跳。“啊,是你?”对方吓得跑了。“嘿!救救我!别把我留在这!救救我!”可是没用。
他一只用手压着伤口,可是并不能止住的伤口。他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身体,身后的血在地上划了一道。终于爬到了拐弯的地方。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被路灯漆成了古铜色。“啊~啊~救命啊!!”他冲着巷子外的行人叫喊,可是有气无力的,没有人注意到他。
街道上,年轻时的孙昌不停地跑着。他跑过一个电话亭。然后又折回来,站在电话亭前犹豫着。终于按下了急救电话“120”。
巷子里,中年孙昌不再叫喊了,无奈的仰望着头顶上的路灯发出的光。他的眼睛渐渐迷离了,灯光也变得恍惚。
远处响起了急救车的警报。
急救车的一闪一闪的警示灯照在他的脸上,几个急救人员跑进了巷子里,把他抬上了担架,快速的推出巷子抬上急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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