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受传统观念束缚,对漠北这种“化外之地”,并无太大野心
洪武三年(1370年)五月二十三日,邓愈攻克河州。六月,在陕西行省员外郎许允德的诏谕下,何锁南率领手下吐蕃等处宣慰司大小头目携带元朝授予的金银牌印、宣敕亲赴邓愈军门请降,明朝控制区顿时得到了极大拓展。但何锁南等归降只是开始,要想稳定控制这些地区,还需要仰赖明朝采取后续措施加以配合,这便是明朝随后对西北的经略。
六月,随着李文忠的捷报传回南京,朱元璋随即颁布《平沙漠诏》,宣告自己对北元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削平强暴,混一天下,大统既正,民庶皆安”。但朱元璋只让李文忠将大批元朝高级俘虏带回,却并没有长期占领漠北的打算。这其中固然有当时后勤条件落后,明朝力有不逮的因素,但也与朱元璋受传统观念束缚,对漠北这种“化外之地”并无太大野心有关。
他仍旧想着倘若北元朝廷能够彻底归附,则明朝能够以最低成本维持北方的安宁,不过这一想法有明一代也未能完全实现。与明军对漠北不求长期占领略有不同,这一时期同时展开的对西北的经略无疑更为务实。 何锁南等归降后,邓愈首先面临的是粮饷缺乏的问题。在与韦正商议后,明军从何锁南等当地少数民族头领处筹集了一定数量的粮食。随后,邓愈立即派遣朱亮祖与韦正对镇西武靖王卜纳剌展开了追击。
邓愈采取这一行动并不是好大喜功,而是因为卜纳剌身份尊贵,而且他所统治的地方又位于汉藏交界处,若不将之平定,则明军在河州就不会有安宁的日子。元朝镇西武靖王传统驻地根据《元史》记载,是在“朵哥麻思地之算木多城”,这个奇怪的地名随着现在的研究,已经不再陌生了。“朵哥麻思”之地泛指镇西武靖王活动的汉藏交界区域,而算木多城则应该指的是如今黄河西北流段东岸的同德县城。
到了元末,镇西武靖王也驻节河州,对当地施加影响。 然而朱亮祖、韦正这次对卜纳剌的进攻却是失败的。明军进至今临夏县西境的乞台山,朱亮祖认为军士负荷过重,影响行军速度,对韦正表示:“我以边兵之锐。负荷衣粮如此沉重,安能远征?终不如腹里士卒轻健。”韦正地位不如朱亮祖,难以反对。明军继续进军至土鲁干河(今保安故堡所临的隆务河),遇上河水暴涨,难以渡河。
加之朱亮祖之前让士卒轻装,此时粮饷也严重不足,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六月二十四日,雪上加霜的事情又发生了,“夜,雪雨大作”,朱亮祖手下军士“饥寒特甚”。朱亮祖不得不向韦正求援,韦正立即派巩昌、临洮两卫军士前去接济,才解除了朱亮祖的困境,保证他们平安撤回。 朱亮祖的追击虽然失败,但对大局影响并不大,朱元璋在八月已经开始诏谕吐蕃,谋求吐蕃和平内附,同时也开始了对盘踞四川的明昇的征讨。
西北作为平定四川的后方之一,地位愈发重要,镇守这里的重任再次由韦正扛了下来。随着邓愈班师,韦正被任命为河州卫指挥使,前往河州镇守。八月,韦正先率将士在打剌海击败西安王部属,随后在九月抵达了河州。如前所说,他发现河州经过冯胜的破坏,已经荒残至极,“城邑空虚,人骨山积”。明军将士目睹河州贫乏的状况,加上本身粮饷缺乏,都不愿在此长期驻守,一夜之间“逾城而遁者七百余人”。
俞本当时正在韦正手下任职,他对军中出现的情况十分担忧,在当晚就向韦正进言: “兵志不固,奈何?”韦正也知道,明军要想在河州站稳脚跟,必须先稳固军心,于是他让俞本召集军中千、百户等人。天明后,韦正对他们训话说: 圣天子养吾等数十年,托守边城,汝等不受暂时饥寒!吾自武安州与汝等败元游兵,擒李二左丞,曾蒙主上重赏。
汝等思归,我当独守此土,以待转运。 《明太祖实录》中韦正这段话稍有不同,但同样动人: 正受命同若等出镇边陲以拒戎狄,当不避艰险,致死命以报国恩。今既至此,无故弃去,一旦戎狄寇边,其谁御之?民被其害,则吾与若等死亡无地,虽妻孥不得相保。与其死于国法,无宁死于王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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