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冠廷、泰迪·罗宾在线吹水，电影配乐趣事话当年|163

听

戏

且

看

声

香港影展·广州站在方所书店迎来了卢冠廷与泰迪·罗宾两位音乐人的电影与音乐主题沙龙，两位音乐人最初一个玩摇滚，一个玩乡村，回到香港后同样因缘巧合进入到电影配乐领域。

lolo和Teddy回到广东方言区，沟通表达顺畅，也和大家畅所欲言，沙龙现场笑声不断，也有不少当年与导演的合作趣事。

2018年香港影展巡展已经进入尾声，十几个城市的巡展信息也都可以在官网上看到，包括映后嘉宾对谈的文字和照片实录。另外全国百老汇影城的巡展（德国电影展、国际戏剧影像展等等）也都在官网里噢！

百老汇电影中心官网：

http://www.bc-cinema.cn/w67284.jsp

或文末链接直达。

主题：听戏且看声：回望香港电影与音乐的黄金时代

地点：方所广州店

时间：2018.11.18

嘉宾：卢冠廷、泰迪·罗宾

主持：蛋神

主持人：

泰迪·罗宾有一首歌叫《小丑》，收录在专辑《天外人》里面，这张唱片的6首歌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完全就是一部科幻片。也就是说这个题材很新颖，而且还是1984年。由卢冠廷作曲，林振强作词的《小丑》，也是电影《多情种》的主题曲，而这部电影又是关于音乐人这样的主角。

可以说《小丑》这首歌串联起了卢冠廷和泰迪·罗宾的缘分，两位的这段缘分是怎样开始的呢？

卢冠廷：

我完全不记得。（笑）泰迪会记得，他记性很好。

电影配乐缘起

泰迪·罗宾：

当年我年纪要比lolo年长，还有我比他早地将音乐和电影的概念结合起来，其实我自己的第一次尝试还要比这个再早一点。

在邵氏的时候有人帮我量身定做了一部戏（《爱情的代价》），王福龄先生写了一首主题曲给我，他主动让我唱插曲，还是国语歌。我的音乐与电影的渊源就是从这开始的。

《爱情的代价》泰迪·罗宾

但那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演员，我怎么可能当演员，我是个rock star而已（观众笑），所以我就推掉所有的工作，只接了一部电影，因为他真的是量身定制了一部戏给我，还是一个反传统的、很凄凉的角色。

接着就要到十年后了，我将这十年里经历过的人生带回了香港，那时候自己制作了第一部电影，是我主动找资金去拍摄的，就为了那部电影，我就写了一首主题曲，而那首主题曲就是《点指兵兵》，最后也令我进入到电影行业里，这是我人生里很精彩的经历。

接着说《小丑》，我那时也还很年轻，因为卢业媚我就认识了lolo，然后我就叫他写一首歌给我。因为我这个人比较花心，很多嗜好，所有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分散到很多地方，一会创作音乐，一会拍电影，一会又做编剧，所以就弄了很多名堂。

但我出的碟在当时来说是很另类的，那时候我也害怕，一弄就是6、7首歌，担心怕没人买。所以变成我得要找一些其他比较流行的歌结合一起，当时我听过lolo的歌，他的歌属于流行歌曲，我就追着他，让他写了《小丑》给我。

那时候我的形象是可怜一点嘛，而且《小丑》给人的感觉是比较sad，表面上我是一个很开心的人，但其实内心很悲伤，那时我也挺有演戏的天赋，所以我就在《小丑》的这个歌里面，就演了这个角色，得到很多人的同情，感谢lolo（笑）。

卢冠廷：

感谢你给机会我才对。刚才听你说卢业媚，我也是因为卢业媚把我那首《天鸟》带到唱片公司，我才有机会出唱片。

那时候我想让卢业媚把《天鸟》让给林子祥唱，但拿了进去，幸好林子祥没有听过（观众笑），如果被他唱了，我又没有机会出唱片了。那时候很惨的，我一等就等了五年，因为我从国外回来一直等等等，五年之后，写好一首歌给林子祥唱，幸好老板没有给他唱，让我马上带他出去。第二天，我就进录音室录音了。

泰迪罗宾：

其实我会找你写《小丑》，就是因为听了你的《天鸟》，《天鸟》这首歌真是惊为天人的一个作品，现在听也完全不觉得过时，lolo的那个版本是不可取代的，这个很棒，真的。

主持人：

刚才泰迪分享了他参与电影配乐的源起，那卢冠廷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电影配乐的呢？

卢冠廷：

开始就是因为和叶童主演陈国熹的一部戏，叫作《1/2段情》，我在这部戏里也是主角，他让我写两首主题曲给他，一首插曲和一首主题曲。

写了两首歌给他以后，他说，lolo啊，不如你也制作一首张电影音乐出来吧。我说，我不会啊。当时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结果他求我呢，我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一个导演来求我，请求一个完全不会制作电影音乐的人去帮他制作音乐，所以我要在这里感谢他。

《1/2段情》卢冠廷

演完那部戏以后，很多人找我合作给他们创作电影音乐。因为我都是靠“段古”而已，“段古”也有“段古”的好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这部影片，里面有段情节是我从美国回来，坐飞机在启德机场下机，那一段我用吉他，弹第六条弦弹到都歪掉了，然后一边弹一边调音把它调好，调好的时候，飞机已经停在了那里。那一段真的是...（笑）。

泰迪·罗宾：

很经典。

卢冠廷：

是的，那一段真的很经典（笑）。连外国人听了也觉得惊讶，因为都没有听到过第六条弦可以扭曲成那样，然后还能把它调整回来，一边弹就一边调，没试过，所以听出来的那种效果是与众不同，因为有新鲜感。之后那些人都还在猜，每一次都有新鲜感，所以就一直找我制作这样的事情。

泰迪·罗宾：

电影配乐的确是挺好玩的，与众不同很重要。你能够又好听，又不能抢电影的画面，如果抢了电影的画面，那么导演拍出来的感觉就不是他想要的了。

我记得有一部电影是叫《热天午后》。很厉害，整部电影从头到尾都是很紧张，但是没音乐。但有一段是有的，那一段是什么呢？就是约翰·凯泽尔在那个收音机里唱的，很少，但那个只是环境音乐而已，就没有配乐的，那一部戏很成功的。

《热天午后》（1975）

合作趣事

主持人：

那泰迪·罗宾先生，当时你是不是也陆续有很多电影配乐都找你帮忙？

泰迪·罗宾：

有几十部，但我经常找年轻人找跟我合作，因为我有点懒，而且不懂电脑，所以那个年轻人必须要懂电脑，靠他来处理，我只是作词作曲，甚至如果他是高手，我还会让他来改，这也是近10、20年吧，我都是这样处理配乐的。

我的第一部作品《点指兵兵》也是我自己配乐的，但自己不满意，因为题材太新了，但它又不会令你讨厌，反正就是我自己觉得还不够好，渐渐的越来越多比较好的作品。

还有一些比较令人难忘的就是《最佳拍档》，我完全反其道而行，老板和导演他们要求制作和“007”系列一样，“007”几十人制作的项目，当时香港哪里来这样的财力和时间？只给我一周时间创作（观众笑），我怎么做啊。

《最佳拍档》（1982）

老板只会觉得你是音乐人，当然你来完成它啦，他就是这样想而已。但结果我还真的找回了一群高手来一起玩乐队，弹的时候脑海里就想着007（观众笑），然后把音乐弹奏出来，朋友就将我的音变成rock and roll那种另类的感觉，音乐刚好和电影结合在一起。大概就只有6个乐器，但最后出来的感觉又挺有意思的，好像还获得了第二届电影金像奖的提名。

卢冠廷：

厉害，所有电影和音乐是没有规律的。

主持人：

想问下lolo，你自己玩音乐，和一个有命题的电影配乐，这两者之间是如何去协调呢？

卢冠廷：

这个要看导演是不是真的有要求，如果有要求，他会给你样本看，他就会说要这样的东西，那你就做相似的东西。但是如果没有要求，拿个例子说，就好像当年我和徐克合作的《黄飞鸿之西域雄狮》（观众笑），他完全不跟你说他要什么，只是叫我直接做吧，我弄了以后，那样不行，这样又不行，我觉得已经够震撼了，但他就觉得这样又太快了，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改慢它。我说，这感觉千军万马，当然要有很震撼的感觉了，他说不行。

所以这个很难说，纯粹就是你做得对的时候，导演会很高兴，超乎他想象嘛，但如果像徐克那样的话，他是故意不出声的（观众笑），要看有什么东西是能超乎他想象，我觉得到现在他还是这样。

泰迪·罗宾：

我也说一下和徐克的合作有什么故事，也是很精彩的。我跟他合作的《我爱夜来香》，当时《夜来香》是没有版权的，之后就有了版权，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了，到现在我也还是不明白。（观众笑）

我用那首歌、放在林子祥扮演的私家侦探做背景音乐而已，结果他听了以后，我就制作了其他所有的音乐，他都很喜欢，我和他合作也是挺默契的。到最后的结局，我又做了一首很震撼的音乐给他，但听来听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如就将那首《夜来香》摆在这里看看，没想到一摆进去，都不用他说了，我觉得“fit到漏油”（观众笑），真的很棒。

所以好的导演，他会引导你，徐克他也玩音乐，但是不好听，但他就是要这样的感觉。lolo和他合作就说受不了他。（观众笑）

《我爱夜来香》（1983）

卢冠廷：

我先解释下为什么受不了他（观众笑），你刚才也说，他不懂弹奏乐器，说他弹得不好听，我那千军万马的音乐，他不要，他就自己拿琴在弹，但弹奏的名字写的是我（观众笑），非常尴尬，但他就是喜欢（笑）。

泰迪·罗宾：

很难捉到他想要什么，那时候我有捉摸到，但后来就捉摸不到了。

卢冠廷：

他刚刚才和我说，他不喜欢有人能捉摸到他的想法。（观众笑）

配乐心得

泰迪·罗宾：

说到电影音乐，这件事很有趣，如果有适合的音乐，你也就可以把它放进电影里面去；但相反，如果你放的音乐很不适合电影的话，还是差那个感觉。

我自己做导演很多时候不想自己做配乐，请一些高手来，但我经历过的就是高手做配乐的素质很高，却对影像并没什么感觉，他靠运气。于是那个年代，因为我喜欢那些音乐，就将那些音乐重新做，但那些音乐的感觉，就像你说的，不是画面的感觉。我就自己去感觉那些音乐，然后想那些音乐要放在哪个位置会比较好。

卢冠廷：

但有个难题，是什么呢，因为你做配乐就是自己听不到效果声，这个是最大难题，你听不到，但画面就是千军万马，所以我的音乐也要和画面一样千军万马。原来它加了很多厮杀声、楼房倒塌声，你完全是听不到的，就完全遮盖住你的配乐了，就像你所说，就在一直在改，一直在做。

泰迪·罗宾：

现在好很多了，电脑可以把那些厮杀声、楼房倒塌声抽走，所以这样就能感觉到一点配乐了。

主持人：

影像本身也有它的节奏，那有时候配得好的配乐，那些拍子甚至是与电影画面的节奏是能匹配得很好的。

泰迪·罗宾：

其实你只要感觉是能够匹配得到就可以了，不是真的要跟着节奏来，反而很多时候跟着影像的节奏，容易出事，影像它是没有timing的，但它能跟着情绪一路变化。所以现在很多导演很喜欢大型的offer station，反而那些节奏比较容易代入电影里面去，但那些都是一些很贵的音乐。

我最近也有作过一部，要请几十人帮你拉帮你做，比较大型的，我们这些玩摇滚的老了，很多的电影我都不接了（观众笑），因为我觉得我没资格去接。但很多时候确实挺有挑战性的，于是我会认识一些在这方面很有修养或者说是很特别的学习古典音乐的年轻人，我就看看能不能和他沟通。我最近的那一部戏，就发掘一位年轻人，他很厉害，很有实力，他是拉二胡的。

卢冠廷：

因为他有读offer station嘛。

泰迪·罗宾：

但是学校里面学习拿出来的东西是很规矩的，我跟他讲要想着怎么混合自己。急得话我就自己来做配乐，不急的话就给时间给配乐的人慢慢磨合，要给个故事和关键词给他。

不如问一下lolo最喜欢自己哪几部电影配乐作品？

《秋天的童话》（1987）

卢冠廷：

最满意是《秋天的童话》，做了一个月，平时的话平均是七天做完。

泰迪罗宾：

“斗快”的话我有一次和黄百鸣坐车从香港过九龙，过那个隧道我就做了一首歌，还是我有史以来分的最多钱的一首歌（观众笑），因为是给谭咏麟的，他卖多少我就多分多少。

卢冠廷：

年轻人做音乐要“随口说”，不要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