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的女人是很凄惨的,嫁给了男人之后,要三从四德,谨守妇道。连王熙凤那样强悍厉害的女人,也要忍受老公贾琏的打骂。其实,这还算是好的,更惨的是,女人嫁过来之后,老公却死了。她不但背上克夫的坏名声,又不能再嫁,守一辈子的寡。《红楼梦》里的李纨,便是这样悲催的一个女人。
李纨是贾宝玉的哥哥贾珠之妻,嫁过来没几年,贾珠便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贾兰。李纨的娘家也是大户人家,“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这个国子监祭酒,比贾政的什么工部员外郎可大多了,又有名气,又有实权。
但是,老公那么早就死了,李纨就背上了克夫的坏名声,也因此受到了婆婆王夫人的厌恶。尽管李纨也是出自名门,但是,王夫人一看到李纨,就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儿子,于是便极度冷落李纨。在《红楼梦》里,我们几乎看不到王夫人与李纨二人的正面交流。
而且,王夫人还把理家的大权交给了王熙凤。按理说,李纨是贾政这一房的大儿媳,应该由她理家才对。而王熙凤是贾赦那一房的儿媳妇,根本没有资格。原因嘛,还不是因为李纨克死了贾珠,王夫人不喜欢她吗?
远离娘家,又不受公婆的喜爱,这李纨虽然年纪轻轻,也只能守着活寡,清心寡欲。书上说:“这李纨虽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可是,李纨也是一个女人啊,也有着常人的七情六欲。当时她才二十出头,却要忍受这样的生活。这就是《红楼梦》里女人的悲哀,也是封建时代女人的悲哀。但是,李纨毕竟还是一个会说话的人,时间久了,她也受不了生活的折磨,也会冲破戒条,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李纨是怎么来表达自己的欲望呢?其中,她对待王熙凤的丫鬟平儿,最能体现这一点。曹雪芹在交待这一点时,写得十分微妙和隐晦,我们细心体会,才会看出这一点。
平儿是王熙凤的丫鬟,李纨虽然特别恨王熙凤,但是对平儿却特别有好感。而且这种好感,好得极不寻常。在好感的背后,正是李纨对孤独寂寞的反抗与挣脱。我们来看一看李纨是如何向平儿表达好感的。首先,在王熙凤过生日那天,平儿被她打了一巴掌,受了好大委屈。第二天,李纨就当着众人的面大骂王熙凤,为平儿打抱不平。
李纨笑道:“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她就疯了,说了两车的无赖泥腿市俗的话出来。这东西,亏她托生在诗书名门之家做千金,出了嫁又是这样,她还是这么着。若是生在贫寒小户人家,作个小子,还不知怎么下作贫嘴恶舌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昨儿还打平儿呢,亏你伸得出手来!那黄汤难道灌丧了狗肚子里去了?气的我只要给平儿打抱不平。忖度了半日,究竟气还未平。你今儿又招我来了。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说得众人都笑了。
王熙凤在贾府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谁敢得罪她这个当家奶奶?可是李纨为了给平儿出气,却敢在众人面前这样痛骂王熙凤,这就有些好的过分了。再怎么着,平儿还是与王熙凤更亲密一些。李纨犯得着为平儿这样做吗?可见,她对平儿的好,是异乎寻常的。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请看下一段描写,李纨对平儿的表现,简直是一种畸形的爱恋了。
第三十九回,史湘云请众姐妹吃螃蟹,王熙凤派平儿来拿螃蟹。李纨见她来了,便揽着她笑道:“可惜这么个好体面模样儿,命却平常,只落得屋里使唤。不知道的人,谁不拿你当作奶奶、太太看。”李纨今天又是没来由地狠命夸平儿,可见她对平儿的好是一贯的。大家注意,李纨夸她时可是搂着平儿呢。接下来,李纨又开始摸她。
平儿一面和宝钗、湘云等吃喝,一面回头笑道:“奶奶,别只摸得我怪痒的。”人家平儿正在吃螃蟹,李纨却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摸的人发痒,这是不是很奇怪?而且李纨怎么说也是奶奶,就这样不顾身份,真是太不正常了。接下来,李纨更是开始了言语的挑逗。
李氏道:“哎哟!这硬的是什么?”平儿道:“钥匙。”李氏道:“什么钥匙?要紧梯己东西怕人偷了去,却带在身上……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还要这钥匙做什么?”平儿笑道:“奶奶吃了酒,又拿我来打趣着取笑儿了。”
李纨摸来摸去,摸到了钥匙,还故意说“这硬的是什么”?个中意味,小编不多说,大家自己去体会吧。我相信,曹雪芹绝不是无意中才让李纨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动作。他对女人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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