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孝宗淳熙十五年(18,在江西省上饶县城北风景优美的带湖旁边,辛弃疾和陈亮这南末词坛上的两颗明星聚会了。他们同游鹅湖,畅谈时事,盘恒了十天,辛弃疾为陈亮作了《贺新郎》词。作此词后五天,正好陈亮写信向辛弃疾索取词作,辛弃疾就把这首词写给了他,陈亮随即和原韵作了一首。

贺新郎 寄辛幼安和见怀韵

陈亮

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官瑟。树犹如此堪重别。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行矣置,之无足问,谁换妍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绝。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

陈亮这首词表达了对国事不景气的愤慨,抒发了对辛弃疾的深厚友情,可以说是两人聚会时“极论时事”的继续首句写:人老了,满腹郁愤不平的话向谁去诉说?自然,只有向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去倾诉了。下面就写他所要说的内容。“看几番“三句,用神奇变化为臭腐,臭腐变化为神奇以及夏天穿皮裘,冬天穿葛衣这两个典故比喻南宋朝廷贤愚倒置、是非混乱,作者说。这些年来,我是阅历了多少离奇变化、是非颠倒的政局世事呵这句概括性的感叹,表示了对南末朝廷的深为不满。“父老长安今余几”四句写:当年北宋的遗民一长安的父老们到今天还活着的能有几人?后辈年轻人对敌人已经不感到痛恨,自然也就“无仇可雪”了,他们从胎发未干就知道中原是金人所统治的地方。

这几句话表明作者所以力主收复中原的原因。如果不及早激励人心鼓舞斗志,再隔若干年就没有人再去想到“靖康之耻”了。“二十五弦多少恨”三句直接谴责甘愿国家分裂的主和者。意思说那些和议中的牺牲者,她们在弦音中传出了多少怨恨,算来世界上哪有把一轮月亮对半平分的道理!这里的“二十五弦”虽然指的是瑟,但却借用来指乌孙公主和王昭君怀中的琶琶。乌孙公主和王昭君被汉朝廷遣嫁异国,她们都是和戎的牺牲者,作者用她们的怨恨来表示对朝中主和派的谴责。正是这些投降主义者,他们给人民带来多少悲痛怨恨!“月”比喻完整的大好河山,大好河山绝对不容分裂,作者在此表示了一定要收复中原的决心。

“胡妇弄”两句写北宋故官中的瑟,现在是被胡妇在弹弄了。这两句的意思,不仅在于恼恨胡妇窃弄汉官的瑟而且痛心于胡人竟然占据汉人的宫室,胡人竟然盘踞于汉人的土地。下阕写两人的友情并且相互勉励。“树犹如此堪重别,意思说光阴如流水,相隔一段时间,树尚且都长大了,何况人呢。知己好友,一再离别,人事的变迁难以估量,真是令人伤感。“只使君”三句写两人感情的契合,在于一向见解相同,谈话投机。“矣置之无足问“两句说:我走了,许多事情都只能暂且放着,没有什么值得再谈的了,只是我这个人是谁也不能使我改变“妍皮”下面所裹的一付“痴骨的。言外之意是表示自己决不改变本意,决不放弃自己的主张。“但莫使”两句,把自己和辛弃疾的友好关系比作俞伯牙和钟子期,希望这样的友谊,能一直保持,永不断绝“九转丹砂牢拾取以下是互相勉励的话。这里用炼丹和炼铁来比喻人的意志一定要坚持锻炼。据道家的说法,丹砂炼至九转,吃了就可以成仙,因此对已经炼成的丹砂就应该牢牢地收贮起来这是用炼丹来比喻人的意志必须坚持锻炼。

其次说尽管是“精金”,它也只是普通的铁所炼成的。这是用炼铁来比喻只要坚持锻炼,一定能够成功。最后两句的意思是只要火候一到,龙虎丹就能从鼎中发出进裂的声音了。以上这一番话,是陈亮希望和辛弃疾共勉,坚持锻炼,激励志气,以便共同担当起恢复中原振兴宋朝的艰巨事业这个结尾结得慷慨激昂,豪气纵横,很有力量。陈亮和了这首词以后,辛弃疾又和了一首,陈亮又和了两首,两人共计唱和了五首《贺新郎》,内容都是抒发怀抱,感叹时局,畅叙友情,互相勉励例如辛弃疾的“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写两人怀才不遇,壮志难伸的苦闷。“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把陈亮和自己比成祖逖和刘琨,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渡江北伐,显一显“补天”的身手。真可谓壮心不已。

再如陈亮的“百世寻人犹接踵,叹只今、两地三人月。”“千里情亲长晤对,妙体本心次骨。”写两人交情的深厚。“天下适安耕且老,看买犁卖剑平家铁,壮士泪,肺肝裂。”为天下臣民行将斗志消磨而深感痛心。“淝水破,关东裂。”非常希望有朝日能像谢玄破苻坚于淝水那样,亲自北伐,一战成功。从这些词句,可以看到辛、陈二人的关系不同一般了。古来诗人词家诗酒集会赠答唱和的事情太多了,独有鹅湖之会”在当时就被人们看成倡议恢复的壮举,而且还附会出一些传说。宋人笔记《养疴漫笔》等书记载。陈亮慕辛弃疾的大名,骑着马去拜访辛弃疾。经过一座小桥,他三次想跃马过桥,但是马却一次次都胆怯后退,就是不肯过桥。陈亮发怒了,拔出剑砍下马头,把马推倒在地,步行向前走去。

辛弃疾正巧在楼上望见了,大为惊讶,派人去打听他是谁,而陈亮却已经进门了,两人就结交成为好友像这样的传闻自然不一定可信,但却可以证明在当时辛陈交谊已为社会所重视了。在词史上,“鹅湖之会”也一直是人们所称道的盛事。五首《贺新郎》成为宋词中著名的具有爱国主义思想的佳篇,而其主要价值则是在于它抒发了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有着饱满的政治热情,读了可以使人精神振奋,意气昂扬。而辛弃疾和陈亮在政治见解上相同,词风也类似,刘熙载《艺概》中说:“陈同甫与稼轩为友,其人才相若,词亦相似”,“观此则两公之气谊怀抱,俱可知矣”所以陈亮要说“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为此,“鹅湖之会”就成为古人关于人类友谊的一切最动人的传说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