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能让她忍受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去年戛纳金摄影机奖的获奖作品《女孩》，光是海报和剧照就美到足够吸引人▽

如果告诉你图中的那个“女孩”其实是个可爱的男孩子，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影迷们对它如此期待。

这是一个有着性别认同障碍的15岁男孩，在父亲的支持下进行荷尔蒙治疗，准备接受变性手术的故事。

影片是导演卢卡斯·德霍特的处女作，对于这样一个非常当代的跨性别的话题，在普通人眼中的猎奇经历，全片看下来，却没有投机取巧，夸大煽情。

反而非常成熟的诠释了一个女孩的隐忍和唯美，最终留下的是一个“疼”字。

Lara和父亲及弟弟一起生活，现在15岁，以大龄考入了全国最好的舞蹈学校学习芭蕾。

别的孩子很小就穿上了舞鞋，Lara等于从零开始，好在她有天赋，才顺利入校。

但她一方面需要更加努力追上同学们的进度，另一方面，她还要在努力掩饰自己的秘密的同时，想办法融入新的小团体。

Lara的秘密很大，如果你仔细观察她，会发现她的奇怪。

在开学的第一天，同学们轮流自我介绍，轮到Lara时，老师在她简短的介绍后让她闭上眼睛，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女同学中有谁介意跟Lara使用同一个卫生间的请举手。

女同学们相视笑着，但没有人举手。

睁开眼的Lara脸羞得绯红，尴尬的笑容渐渐消失。

在舞蹈课结束后，她从不留下洗澡，当同学问起时，她谎称自己不出汗。

在Lara脱掉衣服之前，她的秘密都被藏得很好。

她有着金色柔软的长发，碧绿深邃的眼睛，美丽修长的脖颈，她像个天生的芭蕾舞者，也像个天然的女孩。

Lara现在的样子，可能连她的家人偶尔也很恍惚，她曾是一个叫Victor的男孩。

在医生面前，她脱掉衣服，仍是一个青涩少年的身躯。

Lara和父亲坐在医生对面，三方都很坦然，这是一个即将成为女孩的男孩。

可以看出，医生和Lara都兴奋大于担忧。

医生希望最新科技可以更可靠的复制女性身体，而Lara，已经对成为真实的自己完全急不可耐了。

但要成功改变性别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第一步，服用荷尔蒙药物。

荷尔蒙药物可以让Lara的身体发生初步的变化。

Lara希望更快拥有一对丰满的乳房，但在每天的观察中，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可喜的变化。

而对于一个15岁的花季少女来说，在荷尔蒙的影响下，她开始萌生性意识。

但由于性别的模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她在自卑、焦虑之中艰难度日。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还是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她用非常残忍的手段来隐藏自己的“缺陷”。

每天早上，她都用白色胶布完全封闭自己的男性生殖器，舞蹈训练结束后，再在洗手间里秘密撕掉它们。

小腹与大腿之间的肌肤，被胶布撕破，过敏感染。

这件事被父亲撞破之后，父亲让她立即停止，Lara虽然口头答应，但却依然继续。

紧身的芭蕾服穿在身上，如果Lara不这样做，可想而知她的尴尬处境。

但一切还是被那些女孩们发现。

在一个女孩的生日会上，Lara被当场逼迫脱下裤子展示自己的身体。

在其他女孩的逻辑下，如果你想被当成女孩，你就不该惧怕向她们展示自己的身体。

Lara在羞愧与逞强中无从选择，只能服从。

另一方面，她在舞蹈训练中不断逼迫自己进步，但很多时候还是换来一句“不达标，仍需继续努力”。

在舞蹈教室里，老师的声音在耳边不断重复催促：继续继续，不要停，跟上队伍，不要落下。

Lara在一次次的旋转中稳住自己残破的身体和濒临崩溃的情绪。

她的脚趾因为训练变得畸形并且血流不止，而在重压之下，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体重越来越轻，已经无法达到手术的标准。

改变性别的第二步，就是手术。

这是一场什么手术？

医生们将完全摘除阴茎，体内所有海绵体将被清除，然后造出一个全新的子宫，再将阴茎头改造成一个新的阴蒂，同时根据肠道组织决定阴道的深度。

它可能会出现的并发症有：

大出血，伤口难以愈合，严重的情况下会损坏阴道的痿管，直肠壁穿孔。

但好在这一切都是罕见的。

但Lara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躺上手术台。

这让她更加焦躁和无助，她的眼神充满了惶惑，气息中全是不安。

越到后面，每一场舞蹈训练中竭尽全力的Lara，仿佛再次让我们看到了《黑天鹅》中的妮娜。

压抑、痛苦，胶布撕裂、脚趾破损的疼痛，在镜头的逼视下被一次次展现，让人不停倒吸凉气，仿佛切肤之痛。

Lara敏感的内心饱受煎熬，在她以为一切都将出现转机的时候，却突然面临最绝望的境地。

Lara在高强度的训练后，直接晕倒在休息室，这也导致她错过了第二天的大型演出。

她坐在台下看着同学们的表演，泪流满面。

在家休养的Lara终于有了一些平和，父亲请朋友们来做客，为家里增添一些热闹的氛围，但在没人注意的时刻，Lara的脸上总是充满落寞的。

暴风雨的前夜总是风平浪静的，Lara已经对这样的自己忍无可忍了，她憋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大招。

想要获得新生，似乎只能对自己更加残忍。

就像《黑天鹅》中的妮娜一样，在各种复杂的情绪和压抑之下，变成了自己偏执的心魔，只能亲手杀死它，才能最终抵达“完美”。

而Lara，在某个只有自己在家的午后，从冰箱里拿出了大量冰块，一条毛巾，一把剪刀，打了一通急救电话，进了卧室，咬着毛巾，亲手“解决”了自己的生殖器。

整个过程，Lara异常冷静。

让不属于自己的部分彻底消失，Lara抵达了属于她的完美。

一直以来，就算是血流不止，疼痛难忍，抑或被同学们当中羞辱，Lara也几乎没掉过一滴眼泪。

就算眼泪多次在眼眶里打转，她也总是昂着头，回流进眼底。

像青春期每一个自卑的女孩一样，她常常观察别人的反应，当视线对上，她总是保持着最小心翼翼的笑容，看上去很美，但却脆弱易逝。

但是，女孩，你笑得那么美，我却为什么想流泪。

影片中Lara的故事并非完全虚构，它的蓝本来自比利时的专业芭蕾舞者Nora Monsecour。

左为片中Lara扮演者，右为本片原型，比利时跨性别舞者Nora

从小想要变性，用胶布遮蔽性征，都是她的亲身经历。

诺拉4岁时便确定了自己的性别，11岁开始服用荷尔蒙药物，18岁完成了手术。

影片同时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国内的舞蹈家金星，同是舞蹈演员，同是选择变成女性，现实生活中的磨难一定比电影呈现得更多。

金星9岁就成为了古典芭蕾舞男演员，但在6岁时，就已经清晰地意识到将来要成为一名女性。

直到27岁，她才做了手术，并且在手术中因为医生的失误，差点成为残疾人，好在最终，她成为了自己。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非要变性？现在社会包容了，男性女性的界限也越来越模糊了。

但身体里的自己和镜子里的自己截然不同的煎熬，想必不止是曾经的金星和Lara的日常，这种魔幻感大部分普通人每天也都会经历。

在这个残酷的社会，想活得真实、自我，就得承受一些惨痛的代价。

那些愿意走上手术台，愿意为梦想奉献生命的变性人们，在我们看来，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勇者，但对他们而言，只是为了成为一个“女孩”。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