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两年里,联邦法官至少63次作出不利于特朗普政府的裁决,这一非同寻常的法律败诉记录,阻碍了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环境、移民和其他问题上的大部分议程,那么,特朗普政府在法庭上不断败诉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在一个又一个官司中,联邦法官指责特朗普政府官员没有遵循最基本的治理规则来改变政策,包括提供有事实支持的合法解释,以及在必要时提供公众意见。许多案件都还处于裁决的早期阶段,并可能发生逆转,例如,最高法院允许特朗普禁止来自某些穆斯林占主导地位的国家的游客入境的禁令生效,此前下级法院的法官以歧视为由阻止这一禁令生效。

但无论特朗普政府能否在法庭上最终获胜,迄今为止的裁决都描绘了一幅引人注目的画面:特朗普政府急于实施深远的政策变革,而不考虑反对任意武断和反复无常行为的长期规则。

研究特朗普履历的行政法专家、乔治敦大学法学院教授威廉·W·布兹比表示:“他们一直在做的是缩短这一过程。”在监管案件过程中,布兹比指出,“他们甚至没有接近”解释他们的行为,“这使得法院很容易拒绝他们,因为他们没有做准备。”

三分之二的案件指控特朗普政府违反了《行政程序法》,这部于1946年首次通过的、已有近73年历史的法律,颁布了具有法律约束力的规则,根据分析和研究,在这种情况下,特朗普政府的正常“胜率”约为70%,但截至2019年1月中旬,纽约大学法学院政策诚信研究所的数据库显示,特朗普的获胜率仅为6%。

波士顿环境律师塞思·贾菲表示,特朗普政府未能兑现承诺,贾菲代表私营企业利益,他一直希望政府放松监管,贾菲表示:“我在私营部门工作了30年,一直在抱怨过度的环境监管,但本届政府给监管改革留下了不好的名声。”

一些错误是如此的低级,以至于贾菲表示,他不得不怀疑,特朗普政府机构的官员是否更感兴趣的是宣布政策转变,而不是实际执行这些政策,贾菲补充称,在法庭的诉讼案中败诉,意味着: “他们不仅仅正在失败。但他们太疯狂了,并让监管改革严重倒退。”

特朗普本人正是造成在法庭的诉讼案中不断败诉的原因之一,例如,据报道,特朗普形容非洲和加勒比海等地区的国家为“粪坑国家”(shithole countries)的言论,让法官爱德华·M·陈不得不相信,特朗普政府终止对中美洲、海地和苏丹数十万移民的“临时保护身份”的决定,是出于种族主义和民族偏见。

至少有十几个裁决涉及特朗普的推文或评论,在法庭上为联邦机构辩护的司法部拒绝发表评论,白宫也拒绝发表评论。

在去年10月离职之前,马修·科莱特一直担任司法部民事上诉部门的副主任,他在这个部门工作了30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没有看到一位总统的联邦政府,会在法庭上的诉讼案中遭受如此多的败诉,科莱特指出:“我认为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一届的联邦政府本身存在重大缺陷。”

1、几乎无法解释

特朗普将他在接连不断的官司中败诉,主要归咎于构成第9巡回上诉法院的西海岸各州的“奥巴马法官”。据《华盛顿邮报》统计,尽管第9巡回上诉法院的联邦法官做出至少29次不利于特朗普政府的裁决,但这一趋势是全国性的,34起败诉官司来自于美国的其他地方,特别是哥伦比亚特区的巡回上诉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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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党总统任命的联邦法官,其中许多法官是由美国第44任总统贝拉克·奥巴马和美国第42任总统比尔·克林顿所任命的,他们负责45起官司的裁决,共和党总统任命的联邦法官,最早可以追溯至美国第40任总统罗纳德·里根任命的法官,也进行了其他裁决,其中三项裁决是由地方法官作出的,他们并不需要由总统任命,在多名法官共同裁决的重大官司中,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分歧,无论这位法官来自哪里或由谁任命。

例如,四名法官否决了废除“童年抵美者暂缓遣返计划”的决定,该计划保护了近70万儿童不被驱逐出境,这四位法官基本上都表达了同样的观点:特朗普政府所陈述的终止“童年抵美者暂缓遣返计划”的理由——这是非法的——这实际上是无法解释的,这和美国地区法官约翰·D·贝茨在2018年4月份的一份意见书中所表达的观点一致。贝茨是美国第41任总统乔治·W·布什在华盛顿任命的官员,特朗普政府的另一种解释是,“童年抵美者暂缓遣返计划”会带来“诉讼风险”,这被加利福尼亚州的地区法官威廉·阿尔苏普讥讽为“胡扯”。

三名法官宣布,将有关公民身份的问题纳入了2020年美国人口普查的努力无效,最近一次做出此裁决的法官,是3月6日在旧金山的地区法官理查德·塞伯格,美国商务部长威尔伯·罗斯解释称,此举旨在加强《投票权法》的执行力度,但所有人都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理由予以拒绝。

该案件还有待美国最高法院裁决,美国商务部拒绝置评。在质疑终止“临时保护身份”的案件中,美国国土安全部声称,这实际上并没有改变政策,因此不受《行政程序法》的审查,但内部文件反驳了这一说法,奥巴马任命的联邦法官爱德华·M·陈,在2018年10月3日的一项裁决中,阻止了这一转变。

美国公民与移民服务局发言人迈克尔·巴尔斯,拒绝就正在进行的诉讼置评,他补充称,该机构致力于“忠实执行法律”。每一届政府都曾因违反《行政程序法》而败诉,奥巴马最引人注目的败诉发生在2015年,当时德克萨斯州的一名法官否决了他的一项计划,该计划旨在保护那些子女是美国人或合法永久居民的非法移民,以防止他们被驱逐出境。

尽管如此,法律专家表示,两党的政府在历史上赢得了大多数此类案件的胜利,部分原因是法官倾向于服从联邦政府,这使得特朗普的失败记录,几乎成为前所未有的案例。特朗普政府的政策制定风格,导致了法庭上的一些尴尬时刻,以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面临的诸多案件为例,该部门决定停止向81个预防青少年怀孕项目,提供的约2亿美元的拨款。2017年6月,在瓦莱丽·胡贝尔被任命为时任美国卫生和公众服务部部长汤姆·普莱斯的高级顾问后不久后,做出这一决定,而且是突然做出的决定,没有任何解释和征求公众意见,胡贝尔是禁欲性教育运动的领导者,她更愿意把这个运动称为“性风险规避”,她曾游说联邦政府取消对这个项目的资助,在胡贝尔看来,这个项目使“青少年性行为常态化”。

这一决定可能会破坏美国全国数十个预防青少年怀孕项目的预算,其中许多项目很快就提起诉讼,美国卫生和公众服务部辩称,终止拨款并不代表政策的改变,因此不需要根据《行政程序法》作出解释。去年4月在华盛顿举行的听证会上,美国地区法官凯坦吉·布朗·杰克逊对该机构的行为方式表示怀疑,一家机构能“突然说‘太糟糕了,太悲伤了’吗?”,杰克逊反驳特朗普政府的一位律师,并且无缘无故地切断资金供应吗?当律师回答“是”时,这位法官称情况“很奇怪”,并下令该机构立即恢复拨款。

杰克逊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裁决中说,“美国卫生和公众服务部在削减开支方面的沉默,是明确无误的和无法解释的”,这使得她的决定“相当容易”,杰克逊在裁决中引用了《行政程序法》最著名的禁忌:“这一点很清楚:一个联邦机构在没有对其决定作出合理解释的情况下,突然改变政策,或者违反其自身规定的行为受到联邦法院以“武断的(和)反复无常的”为由,撤销其行动的约束。”

马里兰州、纽约州、俄勒冈州和华盛顿州的法官在相关案件中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在一封电子邮件中,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女发言人凯特琳·奥克利,将这些官司的败诉,归咎于拨款规定的“含糊不清”。

2、缓慢的议程

未能遵守《行政程序法》大大减缓了特朗普政府在其他方面的议程,特别是在推动撤销环境法规方面。

例如,去年2月,美国环境保护局和美国陆军工程兵部队,暂停了一项重要的清洁水规定,没有征求公众意见,也没有正式考虑《行政程序法》的两项要求。当环保人士提起诉讼时,特朗普政府辩称,这只是推迟了这一规定的实施,而不是取消该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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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南卡罗来纳州联邦法官大卫·C·诺顿是由乔治H·W·布什总统所任命的,诺顿严厉批评特朗普政府,称其做法“含糊其辞”,而且“武断任性”。去年8月份,诺顿写道:“当然,不同的政府可能会实施不同的监管重点。但是,法律要求从一届联邦政府的优先事项转向下一届联邦政府的优先事项,至少要对法律和法律程序有一定的忠诚度,美国法院无法容忍这种情况。”

凯斯西储大学法学教授乔纳森·H·阿德勒表示:“如果你的目标是改变政策,那么花一点额外的时间来进行解释是值得的,但各届政府并不总是喜欢这一教训,本届政府比大多数政府都更喜欢。”阿德勒认为他是一个监管怀疑论者

一些观察家将美国环境保护局的困境,归因于其前任局长斯科特·普鲁伊特,普鲁伊特对联邦政府的环境政策持怀疑态度,他任命了缺乏经验的官员,并迅速推翻了奥巴马时代的法规。

杰弗里·R·霍尔姆斯特德是一名共和党律师,2001年至2005年担任美国环境保护局空气与辐射办公室的负责人,霍尔姆斯特德表示,在特朗普当选后不久,在特朗普上任前的过渡期间,他感觉到该机构存在潜在的问题。

霍姆斯特德说道:“这届政府与我这辈子见过的任何一届政府都不一样。”并指出,特朗普政府“没有任何人在环境保护局有过任何有意义的经验。”霍姆斯特德认为,特朗普政府“完全不信任环境保护局的职业工作人员”,这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这是一个专业团队,“无论他们是否同意”总统的政治观点,“他们总是会给你很好的建议”。

去年夏天,普鲁伊特因受到一系列不道德行为的指控而辞职,自那以后,安德鲁·惠勒替代他成为美国环境保护局局长,美国环境保护局发言人约翰·康库斯表示,为了确保该机构能够进行合理、透明和合理的决策,惠勒局长已采取有效的措施。康库斯补充称,针对该机构的“少数”案件,已经到了司法审查程序的最后步骤。

与旅行禁令一样,特朗普政府寄希望于最高法院推翻下级法院的裁决,以维持其政策的变化,特朗普任命了最高法院的九名大法官中的两名,使该机构变得更右翼。

今年2月份,特朗普宣布进入国家紧急状态,在美国南部边境修建边墙,特朗普表示:“希望我们能在最高法院得到公平的支持。”然而,除了少数例外情况,高等法院没有表现出急于帮助特朗普的倾向,大多数案件永远不会到达最高法院。

印第安纳大学公共与环境事务学院院长约翰·D·格雷厄姆表示,尽管特朗普填补了下级法院的许多职位空缺,但民主党总统任命的法官,仍占现役联邦法官的55%以上,也许,这才是特朗普政府在法庭上不断败诉的真正原因。格雷厄姆认为:“如果特朗普政府想赢得未来的官司,他们必须更好地说服民主党总统任命的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