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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半旧不旧的卡片丢群里,“郑记私房菜”几个大红字,下侧是粗体订座号码,边沿是粉色花点缀,简陋俗气得要人想起火车站拉客之人匆匆塞来的名片,抑或出差住快捷酒店时,半夜房门底下塞进来的小卡片,非礼勿视,不然可能有“仙人跳”之类伺候……夏日晚风,按照导航来到东湖景园B区某栋,一看居然是24栋,走过了,核实名片,往后退,23栋。夕阳,花香,偶遇陈哥,同来。一楼门洞上贴纸大红喜字,婚礼的热闹还有余温,101室,门头书“郑记私房菜”几个字。走进,豁然洞天,一大张桌子入眼帘,摆满了各色切好的家常菜肴,用塑料膜遮盖着,一看就知食材新鲜,才可以有勇气这样摆出来。四季美食团探店于斯,一家居民楼改造成的私房菜馆,只有四间包房,够隐蔽,够私房,非熟客所不好寻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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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至的婷姐,摆出两盒樱桃,来自山东农家的大樱桃,可能是雨水过多,樱桃不够香甜。但,这就是风味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热心肠!片哥沉浸于悲痛中,自从志玲姐姐嫁人后,爱丢东西的他又一次丢失了吉庆街淘来的漆器宝贝……众人赶忙安慰……康康后至,刀刀压轴。迟到者遭罚,刀刀稳居上座。“贵客到,三羊开泰,四季花开”,“上菜!”如果是南京大排档,可能会这样吆喝,可惜今天是私房菜,大家低调低调。窗外绿色灌木纤弱,这是一个开工建设时候曾遭遇安全事故的还建小区,房价一直低迷,大家开启“百鬼夜行”“聊斋志异”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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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席后,一道道菜,基本上是九九归一,浓油赤酱。大家都是肉食动物,尤其是刀刀,动筷而食,无需客气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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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的樱桃放一旁,初试隔夜苦瓜,软烂有余,脆感全无。对我这个吃惯了清炒的,隔夜之味,别开生面!再来卤肉拼盘,酒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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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鸡烧鱼乔,每次吃到这道菜都会想起片哥跟我讲过的段子。他的一个朋友号称是这道菜的发明人。他爱吃鳝鱼,又爱吃田鸡。有天抱怨,“茄子与豆角可以一起吃,鱼乔与田鸡,天下至味,干嘛不一起烧?”于是,就有了田鸡烧鱼乔这道美味流传于江湖。至于是哪家首创,将此想法付诸实践,就不晓得啦!现在,看起来是那位朋友吹牛上青天,实际上,片哥解释说,早年汉口人手头还是蛮紧巴的,一分钱都可以掰开来花,是想用同样的钱吃更多的菜肴,罢了。郑记的鳝鱼处理的极其粗犷,筷子一拎,就是一大片。恰似老板娘粗壮的身材,个性大概如鳝鱼一样豪放,你看她上菜只言片语,根本没有多字,干脆利落,多半没错。不过说实在,郑记的田鸡烧鱼乔并无文苑土家的好,整体寡淡了不少。武汉的餐饮江湖,活跃着许多女胖子,有着开黑店著称的孙二娘之“底色”,曽记豆皮的切肉丁阿姨,一脚蹬着椅子,一脚支着大地,吸取大地之母的力量,手起刀落,大块的肉砰砰化为小小丁块;新桥熊师傅的切肉阿姨,烫着短卷发,夕阳余辉打在她的脸上,放在盛唐,绝对是光彩照人的美女,比《满城尽带黄金甲》里头的酥胸半露之宫女要诱人的多……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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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美女,再说帅哥。康康是大厨,十五岁即进入武汉餐饮江湖,别看年轻,却是深藏不露的大师傅。以前美食团活动从来不参加,是因为早年他纵横驰骋武汉各大酒楼,提不起兴趣,故只爱私房菜馆,扫遍了有名有姓的酒店,还是觉得高手在民间嘛!婷姐钟爱茭白,坚持点这道茭白炒肉丝。常年在日本的她,这道菜不好遇见,而回到武汉,一般家常菜又处理不到这样细致。火眼金睛的康康评点道,茭白是过了油的,但端上来,要做到盘底少油,需要滤一道,方显得更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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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的肉圆子,外皮儿酥脆,内里就一个肉团,扎实。众人称赞不已。康康说,“这个还没我做的好。当年过节时,我炸的圆子,都被人一抢而空,别个找我,都没啦!”刀刀委屈道,我拿了三袋,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就被老太半路拦截了。片哥道,“早知你分我半袋……”大家齐齐要求现在就开始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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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汤,平平常常,一向骄傲的煲汤达人片哥道,还没有我熬的汤好呢!陈哥记得他那一锅墨鱼排骨汤煲的出神入化,我亦喜欢加了扁尖与冬瓜的汤,好喝!每次去美食工作室,只要有片哥特意剩下的,我就拎一盒子回来,第二日我就不愁好汤的熨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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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血很新鲜,是菜市场购买的,老板娘打包票是现杀现取的鸭血。青椒肥肠,看到切菜师傅料理时候,生熟菜没有分开处理,这点要打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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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菜时,确定藕带是清炒还是酸辣。片片点酸辣口,老板娘建议清炒,这可是五点出水的啊!清水芙蓉哪能酸辣待之?于是,清炒藕带就成了全桌唯一的素净菜肴,方领悟店家的细心体贴之处。话说,此菜馆的推荐来自陈哥(后来我们桃园结拜了),其朋友来吃过,觉得不赖。等要出发时候陈哥问地址何方,对方正在十万米的高空飞行,故只好网上四处搜找,好歹某点评有位置,有且仅有一条评论,真是寂寞寥落得很……好险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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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私房菜肴,我喜欢精粉世家余艳梅评价自家面的说法,“就那个味,没什么技法,食材好,有良心,但别个就是学不来。”康康则道,私房菜多以重口称,吃久了,太咸。故要少点,注意搭配,不然吃到后面,容易将评分压低。考虑此说法,打分75分;价格上,一桌11个菜,花费七百多,相对前些日子在老陈家吃粤菜才六百块,就偏贵了。大家开始集体回忆早年的私房菜馆,菱角湖有一家叫做“麻木烧”,是麻木们来来去去吃起来的。还有汉口的一些江湖菜馆,是的士师傅们推起来的。无非物美价廉,好停车,味道偏重口味,下饭。不过,随着网红的推进,有的私房菜越来越精致,比如甜阿姨、莉莉周,等等。也有一些会所性质的,走的是低调私密融合菜。还有复古派,种种。与时新的网红比较,我更爱她的初心,以及苍老一点的容颜,还是舍不得那一抹烟火气吧!我记得上回来此附近,省公务员小区还有一家恩施私房菜,不过人家是主卖恩施土特产的,炒菜是副业,小个头的黄金梨特别香甜,还有紫色的野生小葡萄,袖珍可爱。在这儿,亦会遇见低调人物,比如那次就碰到了某前N任领导人的孙女……好菜好趣,意外之喜,这才是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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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片片从包中摸出一双漆筷,赠与婷姐。筷子是檀木制,漆是恩施利川坝漆(当地有民谣曰“坝漆清如油。照见美人头。摇动虎斑色。提起钓鱼钩。”可见坝漆之优良),出自武汉国漆匠人之手。婷姐爱不释手。片哥道,“如果说汤包是蒸蒸日上,那筷子就是节节高升咯。”婷姐道,你别说,在日本,筷子之材料多样,有竹、杉、桧、瑞木、紫檀、铜、铝合金、合成树脂等,而其礼仪更是多多,私人属性极强,还有一门用筷之学问呢!爸爸的筷子长,妈妈的筷子短,孩子也有属于自己的筷子,甚至还可以在筷子上刻上名字;每年的8月4日,则是日本一年一度的“筷子节”。他们在动用筷子前,必须要先说一声“领受了”,餐后放下筷子则说“蒙赐盛馔”,对于一事一物一器一具,他们可有着宗教般的感恩呢!图片:舒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