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在谈诗词时说的“盛唐”与史学的“盛唐”是有些许区别的,诗词的“盛唐”主要指的是唐玄宗在位的开元、天宝年间,至杜甫去世前的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唐朝的文化、经济等领域一度达到鼎盛,诗歌的内涵也与时代气息相契合,充盈着博大、深远、超逸的气息,涌现出了李白、杜甫等一大批伟大著名的诗人,造就了中国历史上诗歌空前繁盛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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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盛唐,唐朝的诗人大多有着一股子狂傲气。过去,说到狂傲,大家很自然就会联想到李白,“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而说到杜甫,就成了“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忧国忧民的寒士形象了。

确实,杜甫晚年,由于环境的剧变等原因,诗词的风格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你要说杜甫就是悲天悯人,凄婉卑愁的形象,那就太片面了。年轻时候,杜甫表现出的内心的狂傲可是丝毫不逊色于李白。我们来看一首杜甫著名的诗,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丈人试静听,贱子请具陈。甫昔少年日,早充观国宾。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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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人家不学无术的子弟衣食无忧,满腹经纶的儒生却大多穷困潦倒。不信的话,韦大人你可以静静细听,我把自己的往事说给你听听。我杜甫少年的时候,就被请去做参观王都的国宾了。我早已读熟万卷书籍,写起文章来,才思敏捷,有如神助。

我的辞赋能和扬雄匹敌,我写起诗来也就曹植和我差点。李邕想和我见面还得寻求机会,王翰的话,倒是可以和我结邻而居。我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杰出的人才,一定很快就会身居要位。君王得到我的辅佐,功绩可以在尧舜之上,我会使社会风尚变得敦厚朴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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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为《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这一作品的上半部分节选。以前呢,我一直长期以为“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是杜甫写别人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写自己的,瞬间把我惊到了,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自信(不要脸)呢?

再有,文中出现了大量被杜甫拿来并列的人物,例如有“文章两汉愧扬雄”、“汉赋第一人”之称的扬雄,才高八斗的曹植,唐朝书法大师李邕和杜甫的前辈,唐朝著名诗人王翰(写葡萄美酒夜光杯那位)。要知道,杜甫写这首诗时,37岁的他可没有如今的名气,那时的他正困守京城,落魄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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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的狂是基于文才的自信的表现,也是盛唐时代精神的表现。我们现代人是很难理解盛唐诗人的心理状态的,因为环境和心态都大不相同。盛唐诗人的狂气是流淌在骨血里的,即便是晚年杜甫写愁,那写的也是忧国忧民的伟大的愁。

如今我们将杜甫定义为伟大的诗人,再看他的作品自然没有问题,但我们要知道,杜甫一生其实就没有发达过,几乎都是落魄潦倒的,更不要说做过什么大官了。说难听点,就是一介小民。然而,就是一介小民,却写出了这么多的千古传诵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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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注意到,事实上,盛唐的很多狂放的诗词的作者的人生都是很落魄的,他们的作品其实更多的是时代的产物,是盛唐那种博大开放的精神下的产物。在一个伟大自信的民族,即便一介小民,也能展现出恢弘阔达的气度心胸,这就是“盛唐”。

我们今天常讲民族自信,有些人喜欢与外国人相对比,事实上,要找民族自信,哪里要看什么外国人,看“盛唐”就可以了。“盛唐”的诗词歌赋,留藏着的是博大包容的盛唐精神,是恢弘开放的盛唐气象,是古代唐人根植于骨血的骄傲,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