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当地人的习惯去品尝美食
文图原创 / 尽色
江苏镇江的气温，从20多度的“春天”，速降到冬天的快车道。这让镇江人谋划起每年冬季的进补大戏：大吃一顿家乡特有的东乡羊肉。
世界上用羊肉做的美食千百种，只有一种甜口的羊肉叫：东乡羊肉。
前几天，我写了大路镇长鱼汤的文章，拿了一个青云奖，还斩获了一个10W+的微头条。文中还流露出一丝遗憾：没有吃到马副官承诺的全羊席……
一位老家大路镇的朋友，一拍胸脯说：走，我请你！
其实，那“遗憾”只是调侃。全羊席我吃过很多次，有请吃的，也有吃请的。作为镇江人，哪能没吃过全羊席呢？
因为，吃羊肉的好处很诱惑人。吃了这东乡羊肉，即使是三九严冬，身上也仿佛裹了件皮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说：“暖中补虚，补中益气，开胃健力，治虚劳寒冷，五劳七伤。”我不这样说，我们这次吃的这家，光看老板娘吹弹可破的皮肤，就已经说明问题……
镇江的全羊席，是依托于东乡羊肉这道菜的一种席面。
而东乡羊肉，以前曾被作为贡品，每到寒冬腊月，按时进贡。但你要问：镇江最好吃的东乡羊肉在哪里？怕是镇江的很多地方都要抢着说：在我家门口。
是的，镇江人所说的东乡，指的是镇江东郊的大路、大港、姚桥、儒里、丁岗等乡镇，还有人说发源于石桥村。但你要说东乡羊肉仅产于这几个地方，镇江的丹阳市就首先要不服气了：2008年，丹阳市的“东乡羊肉制作技艺”项目，就被镇江市政府公布为第二批镇江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
这说明一个问题：东乡羊肉好吃到抢破头。
想到这儿，我对这位好友说：请我吃没问题，这次不要安排全羊席，你带我去古镇上逛逛，然后，就按你们大路镇人的吃法，我们吃一回。OK。
大路镇上曾经唯一的娱乐场所，是大路影剧院。朋友告诉我，他大把的青春年华，流连在这里，看见过很多次小镇青年在此打架，那便是残酷的青春。如今，影剧院归于沉寂，年轻人以及曾经的年轻人，都在膜拜手机。
神奇的是，镇上的供销社一直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风格，只是门前冷落车马稀。我们打算品尝的这家叫“田桥”的羊肉店，门口就是几分菜地，几个农人在暮色里浇灌蔬菜。
这些，都给羊肉店增添了纯朴的乡土气息。
镇上其实有很多家羊肉店，朋友指着一家说：喏，本来是打算订这家叫“六林”的羊肉店的，这是镇上最老的一家店，后来考虑到“田桥”的环境更好……我急急忙忙地进去看，从灶具和菜品看，这家的味道应该挺不错。
时光仿佛在这个叫“大路”的镇子上显得有点慵懒。那些车行、白铁店、食杂店，还是几十年前的模样，这让我对朋友产生出羡慕之情，他们逝去的的青春，其实还触手可及……
回到叫“田桥”的店，我还是迫不及待地闯进厨房，看了一眼而后放下心来：有羊小腿。我第一次吃全羊席，人家就告诉我，羊蹄筒（羊小腿）汤是东乡人待客最高礼遇的汤。
老板告诉我，他家腌制羊肉的方法跟别家不同，他献宝一样打开冷藏柜给我看：原来，使用辣椒、芹菜、洋葱等蔬菜“化妆”，让蔬菜新鲜的汁液去浸润羊肉……
有这般心思，想来味道也不会差。
我其实也是偷偷存了一个心思的。让一行人在镇上逛了大大的一圈，唯有肚子跑饿了，吃饭才更香；了解了风土人情，才会理解菜品。
按照事先讲好的，我们先开始吃下午茶。
据说，大路镇人的下午茶就是一碗羊汤，有时候会加上一两只京江脐。京江脐我曾经写过，是发源于镇江的一种面食，本应该写做“饣齐”，但因为是地域方言，《辞海》《汉语字典》《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等均未收录此字。只在清代镇江人张玉书主编的《康熙字典》有收录。
老板娘介绍，他们家的京江脐采用老酵做成，还保留着古法。羊肉汤分全羊汤、羊杂汤两种，里面东西吃完了，可以免费续汤。
全羊汤40元一碗，里面有羊舌、两只羊眼以及羊尾巴，确实是从头至尾了，呵呵；羊杂汤分20元的和30元的，里面量有不同，朋友舀起来看，还有羊肚、羊肠等。古人说羊肠小道不是没有道理，极细而长。此物入口脆而有弹性。
不管哪种汤，把京江脐掰碎了放进汤里，撒上青蒜，才是一碗纯正的东乡羊汤。奇妙的是羊眼，不像鱼眼那样的钙化，柔软中裹着一泡浆水，口感很有趣。
朋友还特地请他父母给我们准备了“东乡烂面饼”，这也是东乡的特产，有点类似于丹阳吕城的烤饼，饼极薄，馅极多。
通常这个配置的下午茶吃下去，不少大路人就不再用晚餐了，成了多年来的一个习惯。
从远道赶来的一桌人，为了过瘾，点了一只现烤的羊腿，收费250元，价格不菲，但是，看着那皮脆肉嫩的样子，那咬一口滋滋冒油的观感，让人浑然忘记了价格……
我们也选择了连续作战。毕竟我们也是靠嘴认识世界的吃货。
东乡羊肉无疑是东乡全羊席的扛鼎之作。中国有两样美味敢称为“佛跳墙”，一样是用海鲜做的，另一样，就是东乡羊肉了，一个海上，一个陆上，相映成趣。
据说赵匡胤、乾隆等帝王，每年冬天都要用东乡羊肉来补身体。而正宗的东乡羊肉有四个基本的特点：特补人；味道甜；没骨头；有青蒜。具体说来，一斤羊肉要用4两蒜、2两冰糖、2两猪油。而且在红卤之前，必须先用鱼汤煨炖。
这是东乡人对“鲜”字和“补”字的独特理解。
翠绿的蒜叶，金黄的羊皮，酒红的酥肉，入口酥软肥嫩，腴而不腻，不仅黏人嘴唇，而且芳香盈盈，可谓一朝食之，终身难忘。有滑稽者看你连皮带肉吃下一块，就会打趣道：你吃下了半只羊皮鞋……
羊糕是很多地方冬日必吃的一道大菜，相同的是，最好的羊肉才能用来做羊糕；不同的是，东乡的羊糕没有卤冻，是百分百的羊肉。据说，烹饪时取公母各一只羊同烧，民间称为“阴阳混沌大肉”，最是补人。
炒羊肝是我期待的一道美味，因为富含维生素A和磷，对眼睛极好，《随息居饮食谱》夸赞说：“诸般目疾，并可食之。”
炒羊腰则是几位年轻朋友的目标，他们的筷子，像鹰隼一样几个俯冲下来，洋葱如同一片白桦林，而其间的小鹿、小兔等，全部惨遭“毒手”。据说，羊性最淫，而羊腰……嘿嘿。
比较特别的一道菜是韭菜炒鸡蛋，是整块的。蛋皮金黄而韭菜青翠，透着一种桀骜不驯。水芹炒百叶也是此地名菜，大路人说：“天是空的，路是通的”，此菜名曰：“路路通”。
其他的菜不去说它了，好吃不好吃，图片能说话。
羊血豆腐汤我本不想吃。因为在别处吃的羊血，全是腥膻无比的。看他们几个吃得摇头晃脑的，还啧啧有声地夸好吃，便舀了一小勺尝，居然没有一点腥味，真是神了！
大路的这道汤也有意思，汤里面还有螺蛳肉。朋友一边吃一边说：嗯，是小时候的做法。
我以为，这是对美食的一句至高夸赞，因为充满了感情极深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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