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独家专访的嘉宾是著名粤曲表演家梁玉嵘。访问中,梁玉嵘分享了她踏进广东粤剧学校,到毕业后推出首张录音带,再到如愿举办个人演唱会的难忘经历。入行至今超过30年,梁玉嵘满载荣誉,她表示:“奖项是我艺术人生中的光芒,让我充满责任感和使命感。”

▲梁玉嵘以成熟的唱腔及一手扬琴技艺,开创了『星腔』自弹自唱的先河。

拜师“星腔”名家黄少梅

国家一级演员梁玉嵘,生于广东佛山,是粤曲平喉“星腔”第四代传人。由于梁玉嵘的父母都是专职的粤剧演员,所以她从小就对粤剧曲艺耳濡目染。上中学时,广东粤剧学校曲艺班在佛山招生,梁玉嵘陪同学去面试,结果无心插柳下被选上,于1984年开始接受专业的曲艺训练。

梁玉嵘: 我小时候经常陪父母到处演出,看他们唱戏,他们有时也会教我一些唱腔技巧,所以我对粤剧曲艺的热爱可以说是深入骨子里。中学时,广东粤剧学校曲艺班到佛山招生。我本来陪同学去面试,考完后他们却跟我说“你既然来了,也试试去唱一首吧”,本着玩票的心态,我在初试和复试上演唱了一首《平湖秋月》。没想到在两三个月后,我收到了去广州进行三试的通知,这时我父母才知道我报考广东粤剧学校。爸爸向我表示,三试不能再唱《平湖秋月》了,于是就买了两盒录音带让我学习。一盒是“星腔”第三代演唱家黄少梅演唱的《子建会洛神》,另一盒是曲艺名家何丽芳的《抗婚月夜逃》。我听后觉得《子建会洛神》很难唱,需要有很多转音技巧,《抗婚月夜逃》的唱法比较适合当时的我,于是我在三试中演唱了后者,最后顺利进入广东粤剧学校曲艺班。

独自在广州求学的日子里,梁玉嵘的功课十分优秀,无论是学扬琴、粤曲的板式,还是唱功等,她都学得很快。但在后来,学校一个突然的决定,竟让她有退学的念头。

声屏报:你的求学生活如何?听说是刻苦又充满波折。

梁玉嵘: 那时我们除了基本的文化课之外,还需要学习戏曲历史、乐理等一系列课程。在专业课上,我们要学习粤剧的表演、水袖、身段、唱功等。当时每个学生都需要有一门主修科和一门副修科。我当时主修唱功,副修扬琴。但两年后,因为扬琴老师觉得我的乐感不错也很努力,于是提议把我的主修科转为扬琴。当时我有点想不通,因为我考进粤剧学校就是想当曲艺演员,如果转修扬琴,以后就是当琴师,为此我甚至还想过退学。但后来班主任鼓励我,表示多学一门乐器对演员来说,只会百利而无一害。最后我选择继续完成学业,同时也没放弃对唱功的学习。毕业时,班主任说收获最大的学生是我,因为我一共学了两门主科,现在回头再看也是一次的意外收获。

声屏报:在广州的4年里会很想家吗?

梁玉嵘: (笑)“思乡病”十分严重。我当时大概13岁就一个人从佛山到广州读书,有时难免会感到落寞,加上当时的交通和通讯没有现在那么发达,打个电话或者回一趟家都不容易,所以有时看到老师宿舍的阳台,就会想到自己的家人。

声屏报:你在学校跟白燕仔和劳艳娟学习唱功,后来是如何向黄少梅拜师学习“星腔”?

梁玉嵘: 我跟随白燕仔老师和劳艳娟老师学了4年唱功,她们每天都风雨不改来学校教书,让我们十分感动。毕业后,劳艳娟老师觉得我唱“星腔”的技巧比较突出,是一块好材料,于是引荐我拜师黄少梅老师,希望我承接这项技艺,成为“星腔”第四代传人。

声屏报:跟随黄少梅学习的过程中,学到哪些宝贵的东西?

梁玉嵘: 除了一些技巧外,我从黄少梅老师身上学到了对艺术的追求。她对工作是一丝不苟的,多年来坚持并热爱创作,而且还会自己写谱和抄谱。此外,她也是一个脾气十分好的人,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那时还会经常致电给我,关心我的近况,与我分享一些人生道理。

发掘人才接班粤曲

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粤曲省级传承人,梁玉嵘一直致力推动粤曲发展的传承。她表示通过举办业余比赛,发掘很多优秀人才,为这项传统文化接班。

声屏报:从艺逾30载,你有哪些心得和感悟呢?

梁玉嵘: (笑)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我都没有察觉到时光流逝。从1988年毕业后到曲艺团,我都没有消停过,大概有十多年的时间都在舞台上。不是在排练场就是在舞台上,不是在录音棚就是在电台或者电视台里。一眨眼就度过了32年,我真的感触良多。我由一张白纸到进入学校学习,再到毕业后登台、举行个人演唱会,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也感谢在这条路上帮助过我的贵人与粉丝。特别是我的粉丝,每次演出时,他们都会给我雷鸣般的掌声。虽然粤剧曲艺来自广东,但它却是世界性的。记得有一次到美国演出,我在街上等人时,突然听到自己的歌声,于是左顾右盼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当这个声音越来越近时,我才发现原来是一位老人家背着一台音响,一边走一边播我的歌曲。当时我觉得十分开心。还有一次我到新加坡演出,在当地的唱片店闲逛时,我问店员有什么好作品推荐。对方当时没有认出我来,直接拿起我的唱片说“介绍你听梁玉嵘的歌曲啊,很多人买的”,那种满足感我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声屏报:对于粤曲的传承,分享一下你的观点。

梁玉嵘: 作为非遗省级传承人,我一直都有留意行业的发展。我希望越来越多人都能喜欢粤曲,尽管现在好像处于一种断层的局面,但我也会积极发掘新一代人才。例如举办青少年粤曲大赛,通过这些比赛,把一些拔尖的人才留住,好好栽培,让他们觉得粤曲不只是一种爱好,而且还是一种专业技能。

▲梁玉嵘(左)拜师黄少梅(右),成为“星腔”第四代传人。

首登红馆开唱创纪录

1988年毕业后,梁玉嵘被分配到广东音乐曲艺团,任职为扬琴演奏员。1989年,广州海珠花园酒家出现了改革开放后的说首个曲艺茶座,茶座的出现改变了梁玉嵘的命运。当时曲艺茶座每天下午有近三小时的曲艺表演,曲艺团把原本只负责弹琴的演员也安排来唱曲。在这个小小的舞台上,梁玉嵘开始脱颖而出,以成熟的唱腔及一手扬琴技艺,开创了“星腔”自弹自唱的先河,还因此有缘录制人生第一张个人录音带。

梁玉嵘: 因为长期在茶座演出,曲艺团积累了一大批来自各地的观众。在机缘巧合下,广东珠江音像出版社的老板来茶座听我唱曲,他觉得我唱歌不错,于是就到处打听我的情况。后来他得知我爸爸在佛山,而广东珠江音像出版社刚好也在当地,结果他就联系我爸爸,表示希望帮我推出一盒个人录音带。我爸爸当时跟他说“你要考虑清楚,毕竟梁玉嵘没什么名气,投资进去不一定能赚钱”。但当时这位老板十分看好我,最后坚持帮我录制这盒录音带。我记得当时我的稿酬是人民币600元。

声屏报:到了1993,你终于在南方剧院举办了首个个人演唱会,那次站在台上的感觉应该很难忘吧?

梁玉嵘: 的确如此。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当晚的感觉,是既紧张又不紧张。(笑)毕竟那是我的首次个人专场,临上台前我是有点紧张的。但当我站在台上唱出第一句时,我又完全不紧张了,因为我之前在茶座演唱多年,自然驾轻就熟,正常发挥,而且台下热情的观众也给予我很大的支持。其实当时在曲艺界中,只有资深艺术家才有资格开演唱会,以此总结一生中经典的作品,但我在出道不久后就有如此难得的机会,对我来说真的十分难忘和幸运。

▲出道不久后,梁玉嵘便有机会登上舞台举办个人演唱会。

2000年,梁玉嵘再度创下纪录,获邀在香港红馆举办个人演唱会,成为中国内地首个在红馆开唱的演唱者(编者按:首次登上红馆开唱的内地流行歌手是那英,时间为2001年)。3年后,她又再度登上红馆献艺。

梁玉嵘: 之前我从来没在红馆开过演唱会,而红馆又是不少演唱者心目中的梦想,所以我曾经对歌迷承诺,如果我有机会去香港开唱,我一定要站上红馆的舞台,否则我宁愿不去。同样又是缘分使然下,香港有主办方听过我的演唱后,邀请我到红馆开唱,成就了我的梦想。尽管我在2000年时只举行一场,但已经能体会到乐迷的热情,当晚全场爆满。而且在演出前几天,我问帮朋友询问主办方还有没有门票,结果才发现原来在开唱前20天,门票已经全部售罄,让我感到很惊喜。

入行后,梁玉嵘获得过不少奖项的嘉许,如1995年荣获中国曲艺“牡丹奖”及广东省宣传文化精品奖;1996年、1999年及2012年三度荣获广东省“鲁迅文艺奖”;1997年荣获中国文化部颁发中国舞台艺术最高奖“文华个人表演奖”和“文华新节目奖”;1998年中国文联授予“德艺双馨”中青年艺术家称号;1998年和1999年连续两届荣获中国广播电视节目最高奖“星光奖”;2000年再次获得全国曲艺最高奖“金牡丹奖”和“曲艺特殊贡献奖”,并凭粤曲《釆莲》为粤剧曲艺界首次荣获全国电视MTV银奖。

声屏报:哪一次的获奖经历让你觉得有成就感?

梁玉嵘: 应该是由中国文化部颁发中国舞台艺术最高奖“文华个人表演奖”,这个奖是我国舞台艺术的最高奖。其实拿到这些荣誉,对我来说是非常感恩,亦感谢政府对于我的鼓励与扶持。作为一名艺人,在这个行业奋斗多年,这些奖项都是我艺术人生中的一道光芒,让我有力量继续攀登艺术高峰,而且充满责任感和使命感。

▲疫情期间,梁玉嵘录制抗疫歌曲,为医护人员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