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部《82年生的金智英》火了。

不仅在韩国本土连夺票房冠军,也在彼岸的中国掀起了现象级的热潮。

豆瓣超过26万人打出8.6的高分,好于92%的剧情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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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智英》用近乎白描的方式,刻画出一个普通女人从小到大,在家庭、职场与婚姻生活中的种种遭遇:

成长于重男轻女的家庭与社会环境中,生活在儒家传统的社会权力结构与礼教制度下,女主角金智英为了家庭暂停了自己的事业,成为全职太太,却在繁重的家务中逐渐迷失,进而患上了心理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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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能在网络上疯狂刷屏,引发强烈反响,是因为它描绘出的平淡且残酷的生活故事,精确地照进了屏幕之外几乎每一位女性的现实。

金智英是东亚女性的缩影,她人生中面临的困境与偏见,也是所有都可能将要遭遇,或者已经遭遇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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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作品问世半年多,我们为什么要重提这部电影呢?

是因为,在最近开播的一部国产剧中,我们又看到了“金智英”的身影。

这部新剧,就是《三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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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已》聚焦三位身处而立之年的女性,是一部群像剧。个人最喜欢,也最看好的故事线,来自童瑶饰演的顾佳。

和金智英一样,顾佳是一位全职太太。

单从这个身份来看,顾佳和金智英两个角色的生活,按理应该有着更多相似的对照与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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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顾佳拥有与金智英截然不同的性格。

相比后者被迫放弃事业,顾佳主动选择成为全职太太,将人生的战场从职场转移为家庭。

虽然她表面看上去非常温柔,但内里却刚强、坚韧。

顾佳有着明确的目标与野心——

她想过更好的生活,对这份野心也从不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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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解释的是,野心在这里并非贬义,更像是推进生活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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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拥有足以匹配野心的实力与能力:

一方面她辅佐丈夫开创事业,将老公从烟花编程师打造成百万资产的“许总”,让自己过上优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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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她把家务操持得井井有条,为儿子倾尽所能地营造出一个优质的成长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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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外人看来,站在三十岁档口的顾佳,生活堪称完美——

年轻有为、帅气忠诚的老公,聪明伶俐、可爱乖巧的儿子,至于她本人,似乎也挑不出任何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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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存在着许多的差别,顾佳和金智英两个女人,却面临着殊途同归的境遇:

金智英一个人包揽了照顾宝宝的所有家务,生活没有一刻得闲,到幼儿园接孩子生怕迟到,也是一路小跑过去的,跑到最后上气不接下气;

(字幕来自TSKS韩剧社)

(字幕来自TSKS韩剧社)

(字幕来自TSKS韩剧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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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佳虽然有保姆帮衬着,但是许多时候,还是得亲自陪伴,大晚上应酬完疲惫不堪,到家还没休息几分钟,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其他家长家接儿子,还被对方嫌弃“一身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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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智英上高中时深夜下课被男同学尾随,及时赶到的爸爸却责怪她裙子穿的太短,随随便便冲男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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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佳为了公司的生意主动组局,修复和大客户的关系,没想到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没说几句就开始动手动脚,还把自己的恶意归因为顾佳“太过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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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智英在咖啡店买咖啡被一旁的路人无故贬低为无所事事的“妈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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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佳送儿子去新幼儿园的时候,也因全职太太的身份,遭到同班家长的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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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即便“完美”如顾佳,人生也并不会因此而好过一些。

这或许是整部剧,最残酷的一面了吧。

其实,顾佳的生活看似完美,但深入去看,会发现光洁华美表面下许许多多难以启齿的蛀孔。

经济上,尽管请得起保姆、住得起江景房,可“不差钱”的背后,是巨大的房贷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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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巧的是,顾佳一家子又赶上了公司现金流断裂、老客户流失,让本来吃紧的经济状态更雪上加霜。

家庭中,夫妻关系虽然恩爱有加,顾佳还得时刻警惕围城之外的诱惑:

不仅要注意着公司里其他女职工对丈夫的“非分之想”,还得用妥当体面的方式扼杀掉情敌的火苗,也不至于撕得太过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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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佳说,家是她的战场,而她也真的像战士一样,守卫着家庭的幸福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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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为了丈夫的事业和儿子的学业,她不得不放下自我,在不逾越底线的前提下去妥协、去讨好。

比如面对合作伙伴在酒桌上不怀好意的骚扰,她再三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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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孩子能上心仪的幼儿园,努力迎合校董夫人,做蛋糕、拼望远镜,一连爬十几层楼,像婢女一样提着对方的鞋,从高楼顶层一节一节地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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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精明、野心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委屈与辛酸——

顾佳和现实中绝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都要遵守着现代社会肉弱强食的生存法则,要在得到幸福、实现理想与维持尊严、保留自我之间取舍平衡,进行旷日持久的挣扎与缠斗。

在电影中,金智英向心理医生倾诉,她一直在寻找一个出口,从围困着她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无形的墙中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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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家庭、经济、事业、育儿生活的层层围堵,顾佳和金智英一样,也在寻找那个隐形的出路。

对于她来说,出路或许代表着更好的生活。

但什么是更好的生活?

顾佳羡慕校董夫人能坐享顶楼的江景,盘算着自己到了人家的岁数,没准也能奋斗到那个量级的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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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加入了本地的阔太太圈,每个人随手拿着动辄十几万的名牌包,她看到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包藏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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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的生活,拿名牌包的生活,算是更好的生活吗?

诚然,那些太太们不用担心房贷,不发愁自家公司能不能发出下月工资,更不用操心孩子上学问题——

可是这就是出路了吗?

如果用幸福作标准的话,顶层校董夫人的生活,也并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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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能满足她的虚荣,却无法让她走进孩子的内心。

而缺少了情感上的维系与亲昵,家无非只是空荡虚无的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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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另外两位女主,江疏影饰演的王漫妮和毛晓彤饰演的钟晓芹,同顾佳一样,站在三十岁的关卡,寻找着人生的出路。

王漫妮是社畜代表,在上海奋斗了八年,眼看着职业晋升的通道越来越窄,自己的情感归属也毫无头绪。

她像所有同龄女性一样,深陷在焦虑的情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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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晓芹作为上海土著,没有太大的事业心,一心想过好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早早结婚,守着一份稳定的工作。

可是在日复一日的循环中,她发现自已一直以来都是按照别人的意愿生活,那么钟晓芹本人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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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三位女主,分别提供了当代女性人生状态的不同侧面。

尽管身份性格迥异,她们的共性在于,都处于迷茫中。

而三十岁的设定,则成为这种迷茫状态的催化剂。

毕竟,三十岁的年纪背负着更沉重的社会与人生意义。

所谓三十而立,指的是人到了30岁,应该有所成就。但剧中三位主角,显然还没有达到而立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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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张英姬提到写这部的初衷,是想“写出这个时代的女人,生龙活虎的漂亮姿态”。

几集看下来,三位女性的生活哪里称得上漂亮?

相反,到处是一地鸡毛的狼狈。

社畜小王处处被同事排挤,被顾客刁难,生病了不敢看医生,直到一个人在家活活痛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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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晓芹领证三年就遇到婚姻之痒,和老公矛盾摩擦不断,意外怀孕后连要不要孩子自己都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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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妻顾佳就更不用说了,家庭全方位的压力都压到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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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生存固然狼狈,可是她们的生活却也时刻保持着翻腾着的、滚动着的活力,因为即使遇到现实的围追堵截,她们并没有放弃寻找人生的出路:

王漫妮仍然坚持在大城市里奋力攀爬,即便面临再多非难与障碍;

钟晓芹平静的生活遭遇打击后,开始关注自我的需求,试着学习独立;

而顾佳,仍然选择直面困难,用自己的方式捍卫着她所珍视的一切;

这份不放弃的勇气,或许就是编剧所说的,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女人生龙活虎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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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出路到底是什么,《三十而已》还没给出答案,或许也不打算给出答案。

实际上,寻找的过程,远比结果,更有意义。

这也是《三十而已》的可贵之处:

它选择和观众同等的视角提出问题、探索问题,而不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帮人们解答问题、定义问题。

就像这部剧的情节,更多是在「呈现」,并非「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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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用客观的视角去剖析角色与生活,尽管是女性题材,但故事本身无意于树立或锐化矛盾与对立,而是尽可能地呈现出现实的丰富性。

没有无端的恶意,不会过多的偏爱,没有编剧的金手指,更多的,是热腾腾的生活本身。

事实上,剧中的女性也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瑕疵——比如顾佳对丈夫的控制,钟晓芹不求上进的废柴心态等等——但正因为这些瑕疵,人物也变得更加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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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主创对于人生出路的态度,其实早就通过剧名揭示了:

从三十而立,到三十而已。

未来的日子还长,人生可以拥抱更多可能性。

我们,不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