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瘦瘦的水仙,袅娜飘逸,羞赧而闪烁,苍白而瘦弱,抵抗着令人早熟的肺病,梦想着文学与爱情,无依无助,孤注一掷地向我走来。——余光中

这是余光中第二次见到表妹范我存的场景,这一年余光中22岁,范我存19岁。范我存从小患有肺病,因此遗憾辍学,但她病恹恹的体态恰恰符合余光中心里对美的期盼,而她也对余光中的出色才华满是倾慕。

余光中生于1928年,范我存生于1931年,二人的母亲是堂姐妹,所以他们便是远方表亲。虽然他们有着血缘之亲,以及海峡两岸的地理之隔,可两颗心炽热的吸引是谁都阻挡不了的,就这样,他们不顾家族的反对毅然恋爱了。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余光中与范我存相恋将近70年,但他们的相识却发生的更早。那是在1945年的南京,17岁的余光中第一次见到14岁的范我存,彼此在内心里留下了一颗爱情的种子。见面后不久,余光中就给范我存寄去了自己翻译的拜伦诗歌

“不要问我心里有没有你,我余光中都是你。”

一语双关,完美地合理地嵌入了自己的名字,在一封信中,余光中将名字献给了范我存。相恋以来,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但进一步升华是在《梵高传》的翻译期间。1955年,二人决定实施这项伟大的工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这一整年的时间,余光中每天都要写下几页译文,然后寄给在外地上班的范我存,译文的背面无一例外地都附带一首情诗或一封情书,他们在忙碌的翻译工作中同时享受着爱情的甜蜜。300多个日夜后,他们终于完成了“红头发疯子”的一生。

《梵高传》问世后,迅速成为了经典读品,而这部译作也宣告着二人爱情长跑的结束。1956年,余光中与范我存结婚了。随后几年,范我存共生下五个孩子,余光中幸福地称她为“小袋鼠的妈妈”。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蝉声沉落,蛙声升起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等你,在雨中》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自1956年结婚,到2017年去世,余光中与范我存做了61年的夫妻,度过了一段如钻石般闪耀的婚姻。对很多人来说,这太长太久了,难免心生厌倦,可对于余光中来说,范我存似乎始终是新鲜的,因为他目睹这世间万事万物,竟每一处美丽都像她。

烛啊愈烧愈短夜啊愈熬愈长最后的一阵黑风吹过哪一根会先熄灭,曳着白烟剩下另一根流着热泪独自去抵抗四周的夜寒最后是一口气同时吹熄让两股轻烟绸缪成一股同时化入夜色的空无——《红烛》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时光褪色,余光中的爱却永远鲜艳无比,他把自己和妻子比作两根惺惺相惜的蜡烛:一同燃烧,一同消耗着美好而珍贵的时光,相依相偎;一起燃烧,同时也是一起变老,蜡烛尽了,就是生命走到了尽头。

随着年纪的增长,余光中反复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谁会先熄灭?谁应该先熄灭?毕竟一人老去,独守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人才最是孤独。他不愿妻子受思念之苦,也不愿自己悲伤徘徊,因此才发愿,希望命运之神一同吹灭二人的蜡烛。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一生也好比一夜并排在枕上,语音转低唤我不应,已经睡着你也困了,一个翻身便跟入了梦境而留在梦外的这世界春分,夏至谷雨,清明都交给坟头的大闹钟——《就像仲夏的夜里》

余光中总是把最浓烈的爱描绘得轻描淡写,没有轰轰烈烈,没有辗转反侧,有的只是你睡了,我也睡了,我们一起进入了同一个梦境。然而在这份轻描淡写里,那深沉而浓郁的爱却盈满了字里行间。作家张晓风形容,余光中是一口众人汲饮的井,而范我存则是那位护井的人。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每一根白发仍为你颤抖,每一根潇骚都记得旧时候,记得你踩过的地方绽几朵红莲你立的地方喷一株水仙你立在风中,裙也翩翩,发也翩翩——《下次的约会——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1945至2017,余光中与范我存相识相恋相守73年,七十多个年头,他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笔,没有停下对妻子的爱的冥思。在不同的爱情阶段,余光中的诗有着不同的感受与表达,越到晚年越有韵味,虽然多了一些对死亡的思考,但毫无疑问,这种带着死亡思考的爱才是最真挚的。

“当我死时,你的名字,如最后一瓣花,自我的唇上飘落。你的手指,是一串串钥匙,玲玲珑珑,握在我手中,让我开启。”

余光中对范我存的爱啊,满满的都是时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