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档综艺真人秀从立项到开播,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完成了一次大众娱乐行业流水线的体验之旅。在开播前与开播后,数量可观的工作人员身处其中。
7位综艺幕后制作人员穿着他们自己的日常着装参与了此次拍摄。没经过商量,他们就都选择了黑色的T恤来参与拍摄。
参与拍摄的幕后人员在事后知道这个巧合的时候,告诉我们:这其实不是巧合。“常年参与录像,穿黑的衣服参与拍摄工作几乎成为一个常识。穿黑的才能尽可能地藏在摄像机后面。藏在摄像机后面调度,不会因为衣着亮眼而被观众看到,成为习惯之后,在生活中也喜欢穿黑的。”
在不同的节目中工作,他们其实都有“交集”。比如,他们中好多人都同时参与过一档节目的制作,但分属于不同角色的参与方,至今还互不相识。处在一个“圈子”里,他们有很多共同的观点和感受。
他们自己也说:“做综艺这个圈子很小,从卫视综艺到网综,综艺节目就是这一拨人在做。”他们都是这一拨人。我们从他们的口述与感悟中,参观一档综艺的诞生过程。背对舞台,看到更有意思的“暗面”故事。
这些桥段都是照着剧本演出来的吧?
温月过去在东方卫视工作,她是前四季《极限挑战》Follow PD组组长。当初《极限挑战》一经播出就受到关注,身边好多人跑来问她。黄磊真有那么聪明?张艺兴真有那么小绵羊?你们是不是偷偷给每个人剧本?都是照着剧本演出来的吧?”作为一个以激发出真实为成就感的真人秀导演,这样的问题让温月感到无奈。“我们从不给艺人规定“人设”,但我们会提前做足功课,在充分深入了解艺人的前提下,找到他们身上还未曾被观众了解到的一面,以此挖掘出艺人身上最可爱、最值得被观众看到的性格点。反复沙盘推演“剧本”通过强剧情的设定最自然的激发出艺人性格。通过剧本环节冲突点来引导人物关系构建。所以来参加我们节目的艺人都会感到轻松没包袱,他们只用在节目中纯粹做自己,一心完成节目设置的任务。每当节目播出,观众、网评自然发酵出关于艺人的“人设”让艺人都感叹惊讶时,是我们fpd最大成就感。”温月这样说。
陆放
同样的问题也会被陆放碰到。他是温月现在的同事,也是过去的同事——前四季《极限挑战》的编剧。陆放在硕士学习期间开始写电视剧、写话剧,话剧靠舞台、动作、台词,电视剧更多靠台词,靠场景,电影靠镜头推动。“综艺的剧本要怎么写?我完全不知道。”一开始他甚至也和很多人想的一样,完全不理解为什么真人秀需要一个编剧?
陆放
在《极限挑战》,最早的编剧参考来自于韩国人写的剧本。不仅是陆放,当时对很多人来说,真人秀制作都是很新鲜的事。那个时候正是综艺节目的阶段更替。国内的综艺经历过欧美综艺模式的引进之后,开始了韩国综艺模式的引进。欧美综艺模式严谨,像《中国好声音》、像《中国达人秀》,有固定框架,有严格的串接。这种节目会有一个“操作宝典”,事无巨细,照着它做就对了。
韩国的综艺模式则完全不一样。“没有清晰固定的框架,但有很多小环节的设置,用来产出意外,让人看到意外之下人的真实反应。像大家在玩一个游戏。编剧设定一个情境,人物之间的关系就会随着在规则中的互动产生变化。编剧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把控——用一个什么样的规则,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让大家产生有意思的关系上的变化。”做了几集节目后,陆放对真人秀的编剧工作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开始抛开韩国人的帮助,自主地编写剧本。
陆放
“很多人认为做电视综艺的编剧是一个很考验创造性的工作。”陆放觉得这是很大的误解。“编剧其实是一个很考验准确性的工作。就像火箭上天,有一个零件稍微有一点问题,这个火箭就会炸掉。综艺也好,电视剧也好,一句话或者一个环节设计上的纰漏就会使整个段落垮掉。”
想要在真实的环境里去激发出艺人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极限挑战》的拍摄之前,都有很多的准备会。编剧负责游戏的内容把控,导演则负责把这个“游戏情境”执行下去。“综艺需要一个团队。很多时候你一个人憋在一个房间里想不出来,要一群人一起去想,做想法上的互补,因为一个人想东西总是没办法很全面。”
乐嘉骏
《这!就是街舞》第三季有一个名场面是四位新队长单独进行的cypherbattle。一共四轮,四位队长需要轮番进行30秒一轮的对决。“那种冲击感和氛围感创造了一种真实,把明星真正地还原成舞者。”这个场面的纯粹使得总导演陆伟认为这是可以载入综艺历史的画面。观众不知道的是这个环节在即将开始录制的时候总编剧王晨辰和陆伟还在就对决形式进行争论。所谓的争论就是一遍又一遍地沙盘推演,在什么样的形式下会产生最好的人的反应。直到最后一刻,决定哪个是最好的方案,然后去执行。
在《极限挑战》的第五季,乐嘉骏加入了《极限挑战》的制作,常驻嘉宾贾乃亮的Follow PD。乐嘉骏的工作既要跟随艺人的行动进行现场编剧和引导,也会参与编剧的工作,节目制作周期内的编剧会他都需要参与,他了解嘉宾,可以跟进关于自己所跟随的常驻嘉宾相关的编剧进程。除了《极限挑战》,乐嘉骏还在《欢乐喜剧人》担任执行导演。同样的,节目录制之前所有的导演全都要扑在作品质量的把控上,跟嘉宾一起,他们熬到几点就到几点,帮着一起构思节目本子的架构和台词里的包袱。
乐嘉骏
乐嘉骏2014年从上海大学电视学院毕业后就到东方卫视工作。从《中国达人秀》开始,到现在的《极限挑战》6年的工作时间里,他分不出做哪个节目更累,没有这个分别。“不管是棚内的综艺还是户外的综艺都很辛苦,因为它诞生的过程很漫长,你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去开策划会,头脑风暴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反正就是提供想法、提供点子。真正难的是落地的过程,从会议室走出到落地的过程,你会发现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有些事情还是你无法掌握的。”
乐嘉骏
做了六年的综艺节目导演,他回过头看觉得短短几年的事情像过了很久,“因为这个行业变化太大了。好比是掌舵开一艘船,这个船太大了,有的时候有些情况是自己无法控制、能力不到,这种情况是最累的时候。”
现在综艺市场的活跃是浮躁还是创造?
《这!就是街舞》的后期团队刚刚换了新的办公室。办公室在上海黄浦区中心路段的汉口路。抬头就能看到东方明珠塔的塔身,综艺市场热火朝天,会让你觉得眼前展开的是一个类似《上海滩》的激烈故事。但在这样一片区域里,一百多年来汉口路这条小路又一直都是一块闹中取静的地方。实际上后者才是更接近于后期团队的环境样态。
后期总导演郑磊的办公室是一个窄窄的长方形空间,两条黑色的沙发,放着打盹用的白色毛毯。紧挨着两条办公桌摆在落地窗前,除了办公设备,桌上还有好几瓶醒神用的花露水。走出这间办公室,100多号人倒着班赶着做《这!就是街舞》第三季的剪辑。
郑磊
这档节目关注度很高,和《乘风破浪的姐姐》、《脱口秀大会》、《乐队的夏天》一起抢夺着观众们的观看时间。准确地说,不只是这些热门综艺在互相竞争。正在陆续热播的电视剧《三十而已》、《二十不惑》、《以家人之名》以及各类直播、短视频、音频节目都在和灿星制作的这档节目抢夺大家的时间。
在录制周期里,没有停止键。《这!就是街舞》的总导演陆伟在一周前才在一个加班归家的雨夜因为急着回复工作消息,摔断了肋骨。依然要顶在录制现场,靠无限量的烟和咖啡保持精神。《这!就是街舞》的总编剧王晨辰也是在最近刚刚做了胃部息肉的手术,他的团队出了名的轻松平等,他依然是一副乐天的样子,不是同事问起,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做过这样的“职业病”小手术。
郑磊
做一档像《这!就是街舞》这样的纯网综艺其实是好多人的心愿。乐嘉骏就是这样想的,它感受到卫视的制作团队开始渐渐的有这样的机会在开放,他想象着自己能和在卫视的团队参与这样的项目。
在他看来,他们的团队既有棚内节目的制作经验,又有户外节目的制作经验,完全可以胜任。“我挺相信我们团队,我们团队里90到95这个阶段的导演既有七八年工作经验,同时又可以大量地吸收新的东西,而80后的导演从各个宏观的层面都有他们的掌控力。我们团队的整个构成的架构是很完备的。”
乐嘉骏说:“我没有接触过一档纯网综节目,我相信在接触过程当中会有很多是之前没有考虑过,没有认知到的一些事情。(这个经历)肯定对我的帮助是非常大的。”
相比于好多创作领域的疲丧,综艺行业还活跃着想法和期望。不止一个综艺团队的人在采访中向我们表达,他们也都曾想到要做关注度颇高的女团选秀节目,以及改造版的大龄女团选秀节目。郑磊的团队在今年上半年刚刚参与了《创造营2020》的后期制作。这是一档封闭的女团选秀节目。
经过这个节目,郑磊发现“剧情(综艺)已经有两年三年了,实际上也在慢慢地进化。”他意识到制作当中还有并且也应该有更多的空间。“这意味着导演团队和剪辑团队应该抛弃一些所谓的技法和手法。让一个人成长的感觉变得更清晰、更真实,在这个过程中不应该添加你作为主创人员的个人的想法和归纳,留出更多的空间和内容让观众去发现和寻找。”
这种进化或是变化是有迹可循的。
在郑磊的认识中:“综艺1.0是背景故事加表演的模式化呈现。综艺2.0则打破棚内综艺的框架,让嘉宾和外界之间有了语言、乃至行动上的互动。综艺3.0就是所谓的剧情综艺,打破单个故事的框架,让综艺像连续剧一样有串联,有成长。”现在,剧情综艺又有了新的变化。
郑磊
这反而不会让制作人员变得更轻松,留给观众的空间越大,要做到的事情更多。就像今年初受到热捧,在日本3天卖出188万份的开放世界游戏《集合吧!动物森友会》,它代表着游戏观念和技术的进阶,开放程度越高意味着制作者更多的投入。
郑磊认为这样的状况跟现在的年轻人的心态有关系。“现在的年轻人不喜欢教条式的东西。他们更多地愿意自己去看,自己去总结,自己去发现。”
网络平台打开了这样的需求。综艺节奏变快了;垂直领域的内容有了更多的可能性;综艺变得像连续剧一样;综艺在内容呈现上需要更大的空间和自主度……网络平台作为渠道给予了更多的空间、视角和方式,催生了很多变化。
怎么就有了两档比邻录制的节目?
视频流媒体平台B站在今年年初,用一支平台宣传片带出了关于“前浪”和“后浪”的讨论。B站想要代表年轻人,也想要专注视频网站未来的所有可能。
今年夏天,B站会推出他们的第一档综艺节目——《说唱新世代》。节目组找到了《极限挑战》前四季的总导演严敏担任总监制。《极限挑战》前Follow PD组组长温月担任执行总导演,《极限挑战》前编剧陆放担任总编剧。
这档节目在江苏无锡的录影棚录制。刚好和爱奇艺《中国新说唱》录影棚紧挨着。这意味着它们的播出时间也是临近的。不仅一起录制,还会一起播出。
温月
遇到同期竞争的相似类型节目,这是做综艺经常会碰到的问题。当初东方卫视打造《极限挑战》就是抱着要跟浙江卫视的《奔跑吧兄弟》一决高下的意思。两档节目看起来形式很像,但从一开播,大家就发现《极限挑战》和《奔跑吧兄弟》很不一样。
B站这次找到严敏的团队来做《说唱新世代》,自然期待又一个在同类型节目中突出重围的机会。《说唱新世代》打出的口号是——“万物皆可说唱”。这不是一档只强调技术性的说唱比赛。
温月
温月解释:“选手选拔无专业门槛设限,来自社会各个圈层,只要你作品内容足够好,写真实生活、敢真实表达,有真情实感,就可以加入我们,正所谓万物、万事皆可说唱,我们想做人人都能听得懂的说唱,我们认为人人都能说唱。我们尊重参赛的选手,保护他们身上独有的特质。用赛制和框架规则去激发选手状态,也留有足够空间让他们做真正的realrapper 。我们认为如果你真正real,是不需要时刻keep的。我们节目不想靠养成和刻意的包装去打造出一个技术流的说唱冠军。而是通过赛制、导师、观众、市场的考验去选拔出一个真正服众,内容有价值输出,能代表这个时代所发声的时代表达者。”节目打造成一个类似于“西部世界”的环境,有一套“丛林法则”。表达自我,拥抱世界。选手们在既定的几档生存空间里进阶。为了实现这样的拍摄需求,节目组在正式的录影棚旁边将一处废弃的工厂改建成说唱基地,包括两排厂房办公室和一片大空地。参加节目的选手们根据在节目中的表现水平获得不同的生存环境,从一环到四环,有的人甚至直接睡在胶囊仓里。
温月
温月除了担任执行总导演,还担任其他项目的制片人。每天早上醒来进入工作,手机里80几个微信工作群就发来满屏的消息,压力大到爆痘。当年在卫视工作,特别想要辞职自己干。但现在有了独立的公司,承接自由度更大的节目,反而又怀念过去在卫视作为单纯的内容工作者的状态。
《说唱新世代》按照计划在8月底播出,他们面对的对手是相似类型节目里的“开山之作”。
2017 年,《中国新说唱》的主创团队——总监制陈伟、总导演车澈,音乐总监刘洲制作的《中国有嘻哈》在爱奇艺播出,让嘻哈音乐这个小众、垂直的音乐门类进入了公众视野并引起热议。
而《中国新说唱》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决。2018年,因为舆论、监管风波,《中国有嘻哈》变成了《中国新说唱》,除了这档节目同一主创团队还推出了另一档聚焦垂直小众门类的节目《热血街舞团》。
《热血街舞团》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就是街舞》的总导演陆伟、总编剧王晨辰、后期总导演郑磊才开始接手这档与之同档期竞争、即将在优酷播出的同类型节目。
高人气的导师阵容,几百位选手,几百位工作人员投入制作。这么大制作的节目,用编剧王晨辰的话来说,那就意味着两个平台搅动了七、八个亿的资金在里面。实际上,这两拨主创彼此都认识,过去是一个制作公司的伙伴。
陆伟
明面上占竞争优势的是谁的导师更好,谁的选手更精。但事后复盘,真正决定哪档节目能够留得下来的是节目的定位。《热血街舞团》注重展示节目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这!就是街舞》更注重自由的街舞文化的表达,让大家感到舒服,然后去表达。
最终,《这!就是街舞》做到了第三季,而《热血街舞团》则已宣布停播。留下来的《这!就是街舞》成为背后的制作公司灿星制作重要的转折点。
《这!就是街舞》意味着灿星作为一个老牌的综艺制作公司找到了网综市场里的位置。《这!就是街舞》是灿星制作的第一档网综。“其实那个时候灿星对于网综的重视程度跟现在还不能相比,那时候只是觉得网综可能是一个补充。不管是《蒙面唱将猜猜猜》、《了不起的挑战》,还是《中国好声音》,都是卫视靠前的节目。那时候我们做卫视做得很好”。
陆伟
而且,“那时候网综的盈利模式跟我们是违背的,因为我们在卫视做节目的时候是我们全投资,卫视的广告卖得很好,我们通过广告收益来进行分成,只要你节目做火了,你的广告收益就很大,但网综那时候都是亏损的,你只能靠视频网站砸钱给你制作费,但是你的盈利空间是很小,所以那时候其实从盈利模式上来讲它也不成立。”
直到“这两年网综慢慢井喷成长,灿星整个重心从完全偏卫视到现在网综和它可以平起平坐的状态,其实这算是一个转折点,这对我们公司很重要。”
实际上这也是陆伟自己的重要转型。最早在灿星,陆伟负责管理公司的宣传部门,市场支撑起越来越多专门的网络营销和宣传公司之后,陆伟带领的团队在工作领域内变得没有竞争力了。要么离开,要么带着团队转型。陆伟选择了转型,这才先有他在《蒙面唱将猜猜猜》担任总编剧,《出彩中国人》第三季总导演,后有临危受命成为《这!就是街舞》的总导演。
热钱看到了什么?
那么多唱唱跳跳的综艺节目成为爆款。张航希所在的合心传媒则一直在制作大家印象当中的“慢”综艺。他们的初始团队制作过《奔跑吧兄弟》,但目前为止做出的三档节目《向往的生活》、《幸福三重奏》、《我们是真正的朋友》都和《奔跑吧兄弟》很不一样。
离开浙江卫视成立公司之后,他们做的第一档节目是《向往的生活》。在宁静的村庄里,慢悠悠地生火做饭、一帮老朋友聚在这里没有高强度的任务,就是吃饭聊天。这样一档节目依然找到了它的观众。
张航希
这档节目给了张航希一种另外的工作节奏。一年准备,3个月拍摄。节目拍摄地是他们一个一个看下来找到的最舒服的地方,节目里的农作物是他们春种秋收看着它们长起来的。
节目主嘉宾何炅和黄磊周末的时候就是黄磊做饭,何炅叫一帮朋友一块儿来蹭饭。节目就是把他们的日常搬到了屏幕上。很多时候他们和嘉宾一起吃饭聊天,导演们就全部出去了,只留下机器在屋子里。作为导演在这样的节目里,他们常常要忍痛去放弃画面。真诚放松地交流才会使这档节目产生意义。
张航希
在《芭莎男士》2019年的报道中,总导演王征宇曾讲述过他们最初拍摄《向往的生活》遭遇的坎坷。
2016 年夏天,王征宇拿着投资人的钱,在没有一个客户看中的情况下,裸录了6 期《向往的生活》。投资商和播出平台仍未能确定,节目只能停录。
等重新找到客户和播出平台,已经隔了三个月。拍摄所在地的“庄稼都全没了。”王征宇当时感慨:“在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尤其是客户,他们是不买期货的,追涨不追跌。”
张航希
张航希记得,《奔跑吧兄弟》刚刚火起来的时候,市场上立马就出现了无数个类似跑男的项目。综艺变现的周期相对来说很短,对于赞助商,对于艺人都是一个道理。更快制作完成,更快产生效果,更快得到收益。只要艺人的咖位放在那儿,赞助商就进来了。水涨船高,艺人的酬劳也涨起来,档期也变得更难敲。张航希说他们节目又的嘉宾敲了好几年都敲不来。整个综艺的生态就这样被热钱影响了。
王晨辰
陆伟也有类似的感受:“客户的要求变得越来越具体,直接锁定了若干个明星(就把一档节目交给你去做。)这对内容创作人的束缚太大了。”
“过去你还能花一些时间去尽量说服客户,但现在客户强势。你不得不在他已经决定的情况下,去尽可能在内容、模式上花很大力气去调整它,把已然造成的损失减少到最小。“陆伟觉得因此而做失败的节目是有的。我相信我们所遇到的问题,全中国所有的综艺团队应该都或多或少遇到过,你运气好就能扭转这个局面,运气不好就扭转不了。”
王晨辰
初代综艺宝典开篇的第一句话代表了什么?
在第三季的《这!就是街舞》,陆伟已经几次在现场哭了。都发生在录制现场,编剧王晨辰能够理解陆伟的动情。他说做综艺的这一帮人其实生活方式很像孩子,活得都很浪漫和纯真。这一季《这!就是街舞》赶上了疫情,陆伟感觉有必要做点什么,把这一季的节目主题定为“为爱而战”。
编剧王晨辰讲到一个他自己得到的来自母亲的节目反馈。在这一季节目播出过后,他收到了他的妈妈给他发的一条信息。
“我妈跟我发微信都不会超过20个字,那天突然洋洋洒洒地给我写了好多话,她说她(看我们的节目)看得老泪纵横。”节目里一个聋哑舞者跟一个健全人进行battle,没有谦让,也没有示弱,那是一个纯粹而平等的场面。王晨辰说:“我妈妈从来没跟我聊过节目。这个事也挺让我有成就感的。”
编剧王晨辰讲到“为爱而战”主题的缘起:“陆伟在在整个疫情期间看了很多报道,很受震动。后来我们开始开策划会,开始过选手的故事,很多人的故事都在讲他们的生活受到了影响。”因为疫情期间这些舞者线下培训的工作全都停了,对于舞者来说这直接影响到他们的生计。
王晨辰
“各行各业都需要从疫情中恢复、重启。《这!就是街舞》希望带给大家鼓励。”
在《这!就是街舞》的片头,两位舞者在两栋楼的屋顶进行了一段隔空battle。这个画面是在致敬疫情中的一个画面,两个武汉人在封城期间,隔着楼宇之间的距离在阳台上喊话聊天。配合四位队长出场的特效画面,整个片头花了小一千万。
在进入灿星之前,陆伟的职业是电视台的社会新闻记者。因为一些报道引起争议后转到娱乐频道去做内容。“我其实很喜欢做新闻。当记者是我一直从小到大的理想,做娱乐记者以后我说服我自己,我还是在做记者。”
去了娱乐频道以后,陆伟成了特别的存在,别人只报明星新闻,但陆伟报的是“照相馆被大水冲出来好多老照片。”这是涵盖面更广的娱乐性新闻。他安慰自己还是在做一点事情,但感觉还是不太好。
直到2010年开始做《中国达人秀》,陆伟第一次在真人秀节目里面找到做新闻的感觉。我感觉到做真人秀节目你也可以做(新闻),传递你想要去影响或改变这些世界的一些价值观和理念,在那个以后我就扎了进去。”
当初《中国达人秀》被引进中国的时候,原版制作团队给中国的制作团队准备了一个宝典。宝典的第一页写着,希望看过这个节目的人觉得他身处的时代和生活的国家让他感到非常幸福。
陆伟
这句话其实也很英国,听起来像是英国电影《帕丁顿熊》里面象征着“属于帕丁顿熊的幸福”的橘子酱。但这句话真的实实在在地影响了陆伟。“我觉得它影响了我们曾经几乎所有做真人秀节目导演。我们必须在舞台上看到特别可爱的人,或者是特别让人敬佩,或者是特别让人喜欢的人,而且他们都是些普通人。我希望真人秀节目可以放大我们身上那些闪光的点,这会让看到节目的观众感受到。”
很多人觉得真人秀节目的意义是给大家带去一点欢乐。陆伟觉得欢乐也重要,但真人秀节目真正的意义是传递价值观,去影响和改变一些人。
这让人想到《极限挑战》前四季的总导演严敏的另一种观点,严敏认为“一个在前进中的、转型期当中的社会有美好的一面,也有还不足够美好的一面。我想通过节目告诉大家这样一个事实,并且让大家用积极地态度去面对这样的一个社会。”
严敏觉得自己做的类似于是一种守望者的行为。源自塞林格的长篇小说《麦田守望者》,守望者站在悬崖边。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守望者就把他捉住,以免孩子跌落。
看起来严敏和陆伟做的不是同一件事,但又是为着同一个目的。就像他们自己说的,做综艺的这拨人脑子里想的好多时候是一样的,都是一拨人。
陆伟有另一种忧愁,这种忧愁和他想表达的东西相背。“网络舆论场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党同伐异的局面。只有持相同观点的人才能站在一起,不同观点的人则一定要吵架。真理不往往掌握在多数人的手里,但舆论场给人一种我只要人越多,我就越有道理的错觉。”
他顾惜到街舞文化中的battle:“你表达的东西是什么,我可以完全不认同你,我觉得我是对的,但是我一定也会尊重你表达观点的权利。每一个人都有表达观点的权利,这就是街舞文化里大家都认同的爱,和平,自由。这才是一个比较偏理性的对话环境。”
“在某种程度上这会对做节目或做内容本身产生很多的制约和影响,会让你瞻前顾后,你会觉得说当我想要去输出和表达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可能被部分人误解,甚至被很多人误解,这种时候你的内心得有多强大才不怕这些误解,有时候会做一些妥协,这种妥协本身是让人难受的。”
《这!就是街舞》营造出“街舞”的氛围和环境,让选手和嘉宾感到舒适,能够自由地表达和跳舞。陆伟觉得是这个节目最重要的东西。这和严敏的团队现在在制作的节目《说唱新世代》也很像。
在《说唱新世代》采访的当天,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在片场食堂里等待采访,对面的小屋子里来自B站的各位UP主,他们有在为第二天的拍摄排练。
他们吹起《天空之城》的配乐,又吹起《权力的游戏》的配乐,传来一阵阵笑声。有一个UP主还没能记下谱子,自己一个人跑到拐角处的厕所门口练习,路过的人看他,他会笑着打招呼。
简易的食堂里,几个B站负责商务的工作人员在一边吃饭,一边商量工作。他们穿着印有日本动漫的大T恤,穿衣打扮很像学生。一名保安笑盈盈地进来跟他们打招呼,递上一包中华给他们散烟。
负责商务的这帮人接过烟跟保安打趣,你是不是发财了。之后,安保人员们突然一起出现在食堂里,他们在桌子上摆开一个很少女的生日蛋糕,原来是他们其中的一个90后的保安那天过30岁生日。他们围在一起说笑,寿星开心地许了愿望。摄影师凑过去给他们拍下了一张照片。
写在最后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让我们勿忘国耻
珍惜和平年代的美好生活
监制:佟承岳
采访、撰文:晏文静
摄影:张博然
统筹、策划:赵文斐
妆发:陆无敌
摄影助理:翁野峻、瞿镔(PHANTOM STUDIO)
制片助理:谢尚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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