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爷，一路走好……恩情难忘！！！”27日，前国脚陈涛发出一条微博。他悼念的高爷是高丰文。不光陈涛称呼他为高爷。当年从高丰文足球学校走出来的球员，都不称呼他为高校长，而是称他为高爷。

高丰文很喜欢这个称号：“亲切”。

如果不是上了一定年龄的球迷，或许并不太熟悉高丰文和陈涛这对师徒。相对而言，徐根宝和武磊师徒或许更为大众所熟知。

27日，中国男足前主教练高丰文去世。几十年间，中国足球的球员、教练员一批批老去，然后离去。但中国足球似乎一直就没站到过球迷所期待的高度。

如何让高丰文的离去不只剩下一声无奈？如何不让中国足球只剩下一声无奈？

“培养中国的普拉蒂尼”

或许你并不知道高丰文，但应该知道一个梗：“黑色三分钟”，或者“只差一步到罗马”。

这两个梗的主角就是高丰文。

在“黑色三分钟”之前，高丰文达到了一名中国足球教练员的巅峰。1987年，高丰文带领中国足球队获得汉城奥运会足球赛参赛权。这是中国男足首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通过预选赛进入奥运会。

中国男足在汉城奥运会上的表现让高丰文遭到批评，但这远比不上“黑色三分钟”所带来的“震荡波”。

1989年，中国男足征战意大利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小组赛中，中国队在小组赛的次轮和最后一轮，均在1比0领先下，在最后三分钟分别被阿联酋队和卡塔尔队逆转，最终错失出线权。两次“黑色三分钟”后，有愤怒的球迷甚至寄给了高丰文刀片和绳子。

滑铁卢并不只有一次。1990年中国男足在亚运会上负于弱旅泰国队无缘四强，高丰文下课。他的继任者是徐根宝。

高丰文去职国家队主帅后，未在任何级别的球队中执教。1994年，高丰文回到沈阳，筹办高丰文足球学校。彼时，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方兴未艾，不少职业俱乐部向高丰文伸出橄榄枝，诚意最大的老板当属王健林。后者曾多次前往沈阳，开出20万元年薪，并称“做梦都想请高指导执教大连万达”。但高丰文谢绝了。

1998年，徐根宝成为大连万达主帅。

高丰文开办足球学校，与多年前的一次经历有关。1984年，高丰文受中国足协委派去法国观摩第七届欧洲杯。那是一届属于法国球星普拉蒂尼的欧洲杯。赛事期间，高丰文去小城维希的一个训练基地参观，而那里就走出来了普拉蒂尼。高丰文生前接受采访时也说过，那趟维希之旅，让他萌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不能培养中国的普拉蒂尼？

“选陈涛时是用大客车拉来的”

高丰文选择沈阳，跟当时辽宁的足球环境有关。

“1990年代初期，全国的足球环境都很好，但是辽宁在全国绝对首屈一指。举个例子，下午放学之后，全沈阳所有的足球场、操场都被踢球的人占满了，而且外面站着看的人比踢球的人还多，这是一个很诱人的场面。”很多年后，高丰文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自己是被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诱惑了”。

高丰文筹办足球学校时的艰辛，本文因篇幅问题略过。不过学校开办之后，确实很火。当时中国足球刚刚职业化，踢球成为球星赚大钱，成为不少家长的心愿。加之当时媒体以“中国足球的黄埔军校”称呼这家民营足校，以及高丰文带队征战奥运会等履历加持，那时，高丰文足校大门口经常停满了挂着全国各地车牌的汽车，最远的甚至来自新疆塔城。最兴旺的时候，高丰文足球学校有400多名学员，5块场地被占得满满当当。每逢周四下午的训练比赛，有球迷骑摩托车从沈阳市区跑来看。

高丰文的弟子中，如果说谁曾经最有可能成为洲际球员，那非陈涛莫属。2005年世青赛，陈涛作为黄金一代国青队的战术核心，与当届世青赛MVP获得者梅西一同入选了最佳阵容。而且在与德国队的淘汰赛中，陈涛一个人搅得德国队后防线天翻地覆。陈涛与那支国青队的多名球员，成为不少中国球迷新的希望。

陈涛是高丰文足校选的第一批苗子，陈涛的出色表现，也让媒体对高丰文足球学校的报道更加密集。

不过，高丰文足球学校慢慢开始走了下坡路。

高丰文生前接受采访时说，“其实2003年之后就走下坡路了，2001年中国第一次冲入了世界杯，足球热情被点燃了，练足球的孩子又达到一个顶峰。等到世界杯的热潮一退，再加上中超初期的混乱，到了2005年左右几乎就是急转直下了。从2004年到2006年，每年学员差不多以15%的速度在减少。”

高丰文曾经开玩笑说，当年到鞍山挑选陈涛这批人的时候，学员是用大客车往回拉的，而“现在就是开个小轿车去也不见得拉得满”。

2009年春天，在送走了最后一批十来个孩子后，高丰文转身锁上了曾被誉为“中国足球希望工程”、“中国足球黄埔军校”的足球学校大门。至此，高丰文足校正式关张。

2014年巴西世界杯开幕前，有媒体走访了高丰文足校，曾经的球场已经成为菜地。

足球基层教头与足球商人

高丰文与陈涛的故事，同徐根宝与武磊的故事或许有些相同。

1995年，高丰文去鞍山选苗子的时候，第一眼就相中了陈涛。陈涛的家庭条件非常不好，高丰文只收了他三年总共8000元的学费。那时候，高丰文足球学校统一的收费标准是15000元/年。

在全封闭的足校环境中，陈涛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玩命训练，耐心等待来学校挑人的俱乐部把自己挑中。

2000年，已经在高丰文手底下练了5年的陈涛，等来了第一次被挑选的机会。来自甲B的江苏舜天俱乐部一口气从高丰文足球学校调走了16个人，但是被公认为最具天赋的陈涛却没有被挑中，原因是没有得到高丰文的举荐。

当天晚上，高丰文与感到委屈的陈涛长谈。他坦率地告诉陈涛，“甲B不是你的出路，等下一次有好的俱乐部来了，我第一个推荐你。”

两年之后，陈涛被甲A球队沈阳金德俱乐部选中。这一次，高丰文没有阻拦，还在费用上大开绿灯。沈阳金德只花了5万块钱，就把高丰文的“首席产品”买到手，而7年时间里他给陈涛免的学费都达10万元之多。

类似的故事，也发生在徐根宝与武磊之间。2003年，快要小学毕业的武磊，借助徐根宝弟子江苏女足主帅李红兵的推荐信，进入了根宝足球基地。武磊的家庭情况很不好，徐根宝就想了办法，动用自己的社会关系联系一些名流，让他们认下武磊这些孩子为干儿子或者干孙子，资助他们的学习费用和比赛费用。

不过故事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有一次高丰文足球学校管理人员想要高丰文的儿子高翔来学校帮忙经营，高翔说：“要让我来，就两个，一个经济效益，一个社会效益。”此话一出，被高丰文大骂了一句：“滚蛋”；也比如高丰文足球学校的孩子，全部是在培养出来后等各大俱乐部来挑选。但根宝足球基地不同。2000年，徐根宝退休后创建足球基地，2005年就多方共同组建了上海东亚俱乐部，2006年征战中乙。如果你对上海东亚不熟悉，那之后的上海上港你不会不知道吧。

一方面是被动等待其他俱乐部来挑选，一方面是通过不断的比赛来展现成果，自然结果不同。高丰文也曾想过组建球队参加各级比赛，但最终未能成行。

“球员们、教练员们一批一批地老去，然后离开，我们球迷也是，很多从年轻球迷熬成了中老年球迷。但是中国足球似乎一直就没能够站到球迷期待的高度，每一次有中国足球的故人离开，对于球迷而言就是一声无奈的感慨。”球迷“逆流”感叹。

只是，当高丰文逝去，我们能否不让又一声无奈成为无解题？

高指导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把国足带进世界大赛的主教练(1988年汉城奥运会），那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在离开一线队以后，高丰文创办足球学校，在基层深耕多年，他培养出一大批近些年大家熟知的国脚和职业球员，可以说他是为中国足球奉献了一生。他的去世让人不胜感伤。

——资深体育人黄健翔

高指导和他执教的国家队当时在亚洲还是称得上一流的球队，当时的手下败将日本队也就是二流，但日本足球从那个时候开始战略布局，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直到现在成为亚洲超一流，反观国足目前的发展，确实很让人唏嘘。

——体育博主“宋词”

本报记者周诗浩长沙报道

【来源：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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