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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我回顾了一部14年前曾因内容过于批判而被禁过的电影,颇有感触。

故事根据王朔的同名长篇小说改编,在当年曾获第43届台湾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奖,以及第13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导演奖。

这部“禁片”的主演非常特别,是一群正在上幼儿园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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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名为《看上去很美》,确如其名,这个故事仅仅是以成人视角看上去那么美好罢了。

电影讲述的是四岁的小男孩方枪枪在幼儿园里的衣食住行,所见所闻,以孩子的视角还原真实的幼儿园生活。

孩子们从走进幼儿园大门的开始,就是迈进一个小社会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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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来幼儿园之前,是个蹦蹦跳跳自由快乐的小男孩。

但是到了幼儿园之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在这里做任何事情都要守规矩,就连上厕所也要按时按点,不按照规矩做事的孩子不受老师和小伙伴的喜欢。

只有老老实实守规矩的孩子,才能够得到所谓小红花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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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方枪枪不够乖,所以他一直拿不到小红花

他成为老师们重点针对的“改造”对象,其他小朋友也不喜欢和他一起玩。

幼儿园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就遭到老师和小朋友连续三次的排挤孤立。

这不是拍给孩子们看的儿童片,而是拍给大人们看的恐怖片,通篇都是各种隐喻和象征。

在集体主义之下,被统一标准化的个体,被制约的个性,是多么的压抑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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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每一次被孤立后,他的心理都会发生不同的变化。

他第一次被孤立,是因为他刚来幼儿园,不服从管理,不是乖孩子。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他特别抗拒,显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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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后脑勺上留一个小辫子,在一众小朋友中间非常扎眼。

不主动融入群体,又一直不停地哭闹,这让刻板严厉的李老师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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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和大家保持一致,李老师二话不说拿剪子剪掉他的小辫子。

方枪枪吓得撒腿就跑,李老师则喊着全班的小朋友一起捉住他,继续对方枪枪的头发一通乱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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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剪边说:“这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这是大人们一贯的说辞,不在乎孩子的主观想法,用成人世界里的标准去定义孩子的言行举止,规定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只要孩子表现出不情愿,就用这句话压服。

李老师手里的大剪刀,正准备一点一点将方枪枪修剪成人见人爱,模范规矩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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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对方枪枪说,乖乖听话的小朋友才能得到一朵小红花的奖励。

方枪枪对这样的安抚没有兴趣,哭着将小红花丢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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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幼儿园,小红花是衡量一切行为的准则。

想要得到小红花,就必须遵守老师制定的规则,服从安排和管理。

每天早晨上厕排便要按时按点,一起蹲坑。

能拉出来的小朋友就能得到一朵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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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尿床,乖乖洗手,自己会穿脱衣服,睡觉不说话,做到都会有小红花的奖励。

在这里必须要守规矩,甚至乱放屁的小朋友,都会被要求撅起屁股来让老师闻一闻,再被带出去强制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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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对这里的一切很不适应,他没有办法随大流。

他做不到按时排便,不想洗手,控制不住尿床。

他也不愿意每天晚上睡觉前,听到李老师的口哨,就一个接一个撅起屁股来被一个抹布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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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一朵小红花也没有,在小朋友中间是个“异类”。

没有小朋友愿意跟他玩,他做得不好的地方还会被其他小朋友举报。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怔怔地望着墙上的小红花榜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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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小红花真的这么重要吗?

没有小红花,就得不到大家的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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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第二次被孤立,变成老师和小伙伴们一起嫌弃他。

为融入集体,他选择妥协,试图去争取小红花。

李老师让所有小朋友围成一个圈,把他喊到中间,强迫他一定要学会脱衣服。

于倩倩是全班得小红花最多的小朋友之一,李老师喊她上去做个示范。

讽刺的是,这个经常拿小红花的小女孩半天也脱不下来,最后还是撕破衣服才勉强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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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在一边开心地笑着。

但等让方枪枪脱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脱不下。

李老师却没有丝毫要上去教导的意思,反而泼冷水说:“你就耗吧,没人帮你,你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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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小朋友笑成一片,比刚才笑的声音更大了。

方枪枪嘟囔着:“我今天早上自己穿的衣服,还使劲拉屎,我自己洗的手,为什么我没有小红花?”

唐老师看方枪枪可怜巴巴的样子,说要不就给他一朵小红花吧。

李老师却一口回绝:“不行,不能惯着孩子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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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尿了。

当他想要争取小红花,想要被老师认可融入小社会时,却发现标准变了。

即使再努力去达到标准想要获得认同,但这些标准并不是被严格执行的,制定标准的人可以随时改口,而标准也随之改变。

他小小的自尊心也在这里被狠狠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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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所幼儿园里,方枪枪和一对叫南燕北燕的姐妹走得最近。

南燕被老师扣了一朵小红花,方枪枪正好捡到一朵。

他想送给南燕,南燕直接将小红花丢在了地上。

看,小红花的意义取决于是谁给的,同样是小红花,老师给的才具有荣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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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勤部的汪副部长接孩子放学,李老师和园长笑脸相迎,提前两个小时接走也没问题。

汪部长看到儿子只有两朵小红花,说儿子表现很一般,李老师和园长立刻在旁边对他的儿子夸起来。

汪部长看到方枪枪一个小红花都没有,问这个小朋友怎么回事,老师们急忙说:“哦,今天的小红花还没评呢,他们俩今天都有,都有。”

方枪枪的第一朵小红花不是靠他努力,也不是老师大发慈悲鼓励他,而是为了向上级讨好献媚随意捎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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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北燕玩游戏时,方枪枪脱下北燕的裤子帮她打针。

他们只是在单纯地做游戏,但这一行为在李老师成人世界的眼光里就变成耍流氓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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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们没有给予教导,而是在背后不怀好意地议论着方枪枪和女孩子的亲昵行为,南燕北燕两个姐妹也不再愿意和他多接触。

他再次被边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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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第三次被孤立,是他对幼儿园红花制度产生反抗意识的时候。

他似乎明白小红花对自己没什么用处,于是继续天马行空,放飞自我。

他幻想着不给好脸色的李老师是吃人的妖怪,并且四处和小伙伴说悄悄话。

方枪枪这种神秘刺激的说法,仿佛给一直循规蹈矩的大家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即使不愿意和方枪枪玩的小朋友也认同了他。

没多久,所有的小朋友都相信李老师是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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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其实懵懵懂懂,只是因为听到了新鲜的事情,就达成一致抱团。

由于害怕被李老师吃掉,他们晚上商量齐心协力将李老师绑起来。

结果行动失败,一个倒霉蛋成了方枪枪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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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作为失败的“主谋”,又一次被疏远了。

为了引起老师和小朋友们的关注,他做了一切不守规矩的混事。

打架,搞破坏,欺负同学,一跃成为班级里头号捣乱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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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对着老师大喊“操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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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清楚这句骂人的脏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是表达自己愤怒的一种方式。

面对老师的质问,方枪枪坚持说没人教自己骂脏话。

于是他被老师们关了禁闭。

老师们将他视为“害群之马”,呼吁所有人一起孤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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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从小黑屋出来时,老师和身边的小伙伴只当他是空气。

他再次尝试用违反纪律的方式来引起老师的注意,可是这回小伙伴连告状都懒得告,根本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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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要好的小伙伴也学会用大人恶毒的语言对待方枪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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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不知所措,他有一种想逃离幼儿园的冲动。

然而当他跑出幼儿园时,外面敲锣打鼓正在游行的队伍里,大人们都戴着一朵红花,比他在幼儿园里的更大更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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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动不动站在那,眼神充满着迷惑,恐惧,无助。

原来幼儿园以外的世界,也需要红花。

小孩有小红花,大人有大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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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是一种象征。

它代表着社会和他人赋予的荣誉,可以是头衔,也可以是功名,总之是普通人需要去仰视的一个符号。

所有人都愿意去得到它,因为它可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为此甘愿磨平棱角,逆来顺受,个人自我的价值已经被体制化。

几岁的孩子从吃喝拉撒睡各个方面被成人制定的规则驯服,表面上整齐划一,懂事听话。

其实是抹杀个性,个体尊严向集体形式化的让步。

方枪枪在大环境的影响下,也被体制化了,但是他有过怀疑,有过反抗,直到最后他坚持我行我素,保留一个真实的自己。

这种偏离体制外的人,很容易被认为是个头脑不好的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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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枪枪最初对小红花是无所谓的态度,到后来他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有小红花,再往后他对小红花失去兴趣。

就像是社会上逐渐被趋同化的我们,每个人都似乎都要经历个性服从于集体的过程。

可笑和世俗才是现实。

我们每个人都曾是方枪枪,都当过小红花的奴隶。

在集体主义下,没了个性,没有锋芒,一味被动服从命令指示,逐渐被制度化,成为一个乖乖听话的规矩人。

否则就会遭到压制,排挤,孤立。

这一切都在磨灭自我个性的前提下进行着,只是看上去很美好而已。

一个自由的灵魂,就这样在各种规则和体制内被消耗,直至完全适应这操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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