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读三国史料的人都想问一个有趣的问题:得罪了关羽会挨骂,得罪了张飞会挨打,得罪了诸葛亮会咋样?当我们看了得罪关羽张飞诸葛亮的后果,就能回答另一个问题:曹操孙权掌权的时候,曹魏孙吴都很少有鸡争狗斗,为什么以汉室正统自居的刘备集团会内讧不断?

刘备集团内讧不断,这样的记载在三国正史中比比皆是——咱们今天只说正史不谈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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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与诸葛亮“情好日密”,“关羽、张飞等不悦”,这就是说不满意的不仅仅是关羽张飞,可能还有糜竺孙乾简雍,关羽张飞在刘备开导下保留意见,其他谋士作何感想不得而知。反正徐庶徐元直是走掉了(徐庶是诸葛亮入职后才走的),而且到了曹操那边并没有一言不发,反而当上了靠说话吃饭的御史中丞。

关羽跟马超黄忠关系都很僵,按照正史记载,黄汉升并没有跟关羽大战若干回合,而是先跟刘表的侄子刘磐投降曹操当了“假行裨将军”,后来跟着韩玄投降刘备,两次都没有发生战斗,属于投诚。所以关羽对黄忠受封后将军很是不满,还说出了那句传诵千古的牢骚话:“大丈夫终不与老卒为伍”。关羽瞧不起黄忠,很瞧得起马超,这瞧得起的后果,就是他要跟马超决斗,要不是诸葛亮和稀泥给关羽取了个“髯公”雅号,俩人可能就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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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蜀汉政权更是都成了一窝乌眼鸡:李严个诸葛亮斗,魏延跟杨仪斗,这两场争斗读者诸君都知道,但是费祎还跟姜维斗,这件事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因为《三国演义》没写。但是《三国志·蒋琬费祎姜维传》写得很明白:“(姜维)每欲兴军大举,费祎常裁制不从,与其兵不过万人。”

为什么刘备集团,或者说蜀汉政权一直内讧不断呢?咱们还是先来看看得罪关羽张飞诸葛亮的后果是怎样的。

关羽在刘备阵营的权力是相当大的,大到超过了诸葛亮许多:“前将军,假节钺,董督荆州事。”管着刘备一半地盘,假节钺就是有生杀予夺大权。但是糜芳刘封都敢得罪关羽,而关羽除了背后怒骂之外,毫无办法。所谓关羽对糜芳傅士仁要打要杀,那也是演义的说法,正史中关羽只能暗自咬牙发狠:“自羽之出军,芳、仁供给军资,不悉相救。羽言‘还当治之’。”面对消极怠工的“国舅”糜芳,关羽的节钺都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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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个名不正言不顺(糜夫人已失踪)的“国舅”,关羽尚且摆不平,对于“王子”刘封,关羽更是无可奈何:“关羽围樊城、襄阳,连呼封、达,令发兵自助。封、达辞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不承羽命。”刘备赐给关羽的节钺,在刘封眼里就是鸡毛掸子劈柴斧,关羽除了怒骂之外,一点辙都没有。

大家可以说关羽熟读春秋深知礼仪,但是被刘备批评为性格暴躁的张飞,又是怎么对待得罪他的人呢?答案是顶多打一顿,有时候还不得不忍气吞声。

作为刘备起家的老班底,张飞地位应该很高,可是蜀中士族一点面子都不给,据《零陵先贤传》记载:张飞到刘巴家串门(尝就巴宿),刘巴连话都不跟他说(不与语),诸葛亮和稀泥也不好使,被刘巴一句话怼了回去:“大丈夫处世,当交四海英雄,如何与兵子共语乎?”刘备很愤怒,但也不敢对刘巴怎么样,法正病逝后,刘巴接任尚书令,跟荀彧在曹操(汉献帝)那里的官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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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惹不起刘巴,对手下也只能揍一顿出气,因为他只假节而没有“钺”,是没有权利先斩后奏的,刘备虽然担心,但也没有放权:“卿刑杀既过差,又日鞭挝健儿,而令在左右,此取祸之道也。”如果刘备这样告诉张飞:“谁惹你,你就杀了他以绝后患。”那么张飞就不会死于范疆张达之手了,刘备伐吴有张飞分进合击,也未必会有夷陵之败了。

得罪了关羽会挨骂,得罪了张飞会挨揍,关羽张飞从未斩杀本阵营任何大将小将。那么得罪了诸葛亮会如何呢?咱们找三个人来看看。

首先来看同受托孤重任的李严李正方,此人一向跟诸葛亮对着干,不断请求刘禅让他开府治事、兼任州牧,最后在诸葛亮伐魏的时候,干脆在脚下使绊子。面对李严的不合作,诸葛亮无计可施,只好联合车骑将军刘琰、魏延、袁綝、吴懿、高翔、吴班、杨仪、邓芝、刘巴、费祎等二十二个人一起给刘禅上奏,这才把李严削职为民。诸葛亮处理了李严,却不敢把李严的全部权利收归己有,而是让李严的儿子李丰接手了一大部分:“表平(李严又名李平)子丰督主江州,隆崇其遇,以取一时之务。”弄得蜀汉一片哗然:“群臣上下皆怪待平之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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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李严,魏延也经常挑战诸葛亮的权威——演义小说中诸葛亮动辄对魏延喊打喊杀,在正史中根本就不存在,实际情况是诸葛亮百般回护:“亮深惜仪之才干,凭魏延之骁勇,常恨二人之不平,不忍有所偏废也。”魏延在诸葛亮手下不断升迁:领丞相司马、凉州刺史、前军师征西大将军、假节、南郑侯,比赵云的待遇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这时候我们就看明白了:“王亲国戚”得罪了关羽,顶多挨一顿骂;得罪了张飞,最多挨顿揍;得罪了诸葛亮更不要紧,因为诸葛亮绝不会对他们动刀子。诸葛亮唯一一次动刀子,是对自己的儿子一样的学生马谡,而且是迫于压力不得不杀:“戮谡以谢众。”这就是要给某些人一个交代,那么诸葛亮要给谁一个交代呢?肯定不是荆州过来的那拨人。

虽然诸葛亮强调“治乱世用重典”,但是以“仁义”自诩的刘备,已经为本集团内讧不断种下了祸因——不是刘备不想表现得杀伐果断,而是不敢杀也杀不得:刘备起家的时候,得到了糜竺糜芳的赞助,所以糜氏兄弟可以不给关羽面子;刘备入蜀属于巧取豪夺,蜀中士族敢怒不敢言但是内心抵触,所以刘巴可以藐视张飞,刘备只能以高官厚禄怀柔;诸葛亮由杂号军师将军进位丞相,年纪轻资历浅,不服他的人很多,如果他对蜀中士族大开杀戒,那么很可能被赶出西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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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曹操,在曹魏一言九鼎,刘协就是个摆设,曹操想杀谁就杀谁;在江东,孙权有父兄打下的基业,整个东吴就是孙家私产,生杀予夺全在孙权一念之间;而刘备在蜀中,并没有绝对权威,对关羽的放纵、对士族的怀柔,只能让他们气焰愈炽。

所以说生逢乱世,必须杀伐果断,太阿倒持政出多门,没有一个绝对的权威,不灭亡就算不错了。要想争霸天下,刘备在霸气方面,比曹操还差了很多。这就像一个大集团,如果几个部门大头儿互相踢脚使绊子,那也离破产清盘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