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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子,诗人,《诗建设》主编、杭州市作协副主席。

现代汉语肇始于对西方言说方式的借鉴

现代汉语肇始于对西方言说方式的借鉴

泉子

导读:2020年11月17日,国际诗酒文化大会暨“一带一路”背景下的世界诗歌译介与国际传播圆桌会议正式举行,著名诗人,《诗建设》主编、杭州市作协副主席泉子先生在会上做了精彩发言。他提出:一个人一定是和他的生长环境紧密关联的,包括地理、气候等一定会加入到你生命中来。当你不断地往前走的时候,传统,包括所有你之为你的那部分都会不断地醒来。

现代汉语肇始于对西方言说方式的借鉴。我们这一代人最初都是从西方的文学、宗教、哲学中获得滋养与启发。我特别感激翻译界的朋友把西方最杰出的部分带到汉语中来,我也从中受到滋养。

我一直把1997年作为我写作的元年,虽然我的处女作发表在在1991年的《中国校园文学》上。1997年的一个重大事件,是我与艾米利·狄金森、博尔赫斯们的相遇。而在这些相遇中,他们带给我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启示,就是诗歌并非一种分行的文字,而是我们对身体至深处的声音的倾听、辨认与追随,在语言中的凝固与呈现。这是诗歌的一个坚固的起点,也是所有诗歌的根本性秘密之一,而我几乎在耗尽所有的青春岁月后,才得以获得这最初的领悟。在此后我的写作的几次蜕变,譬如2001年、2005年以及2010年前后,都对应于西方同行对我的影响,如果我写下我需要感激的,会是一个长长的名单,除了前面提到的艾米莉·狄金森、博尔赫斯外,还包括:里尔克、帕斯、阿米亥、卡瓦菲斯、保罗·策兰、叶芝、沃尔科特、曼德尔斯塔姆、米沃什……

另一方面,阅读也很讲究缘分。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几乎同时接触到米沃什和帕斯,当时我觉得帕斯的东西特别能打动我,但是米沃什对我是拒绝的。然后大概过了六、七年左右,米沃什仿佛是一下子突然向我敞开,并成为了对我产生最持久影响西方诗人。在我三十到四十岁的差不多十年中,我的包里面都放着一本米沃什的书。最早是《拆散的笔记簿》,绿原翻译的一个选本。后来是张曙光翻译的黄皮本《米沃什诗选》。阅读是需要准备的。米沃什的诗歌背后有一个非常宏大的时代背景,包括整个西方的宗教和哲学。在这之前,我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但他一直在那儿,等待我慢慢成长,然后向我敞开。

一首完成于不惑之年的诗歌,可以视为对整个青年时期,对向西方学习与致敬近二十年的一次总结,同时,也是一次告别。

波澜壮阔的二十世纪,不过三五知己。

譬如里尔克、叶芝

譬如曼德尔斯塔姆、米沃什。

如果没有他们,

我就能更好地理解时间是线性的,

它一去,便永不再回头。(《时间》2013)

正是在写下这首诗歌相仿的时间,传统慢慢地从我身体中醒来,而这又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一个人一定是和他的生长环境紧密关联的,包括地理、气候等一定会加入到你生命中来。当你不断地往前走的时候,传统,包括所有你之为你的那部分都会不断地醒来。大约在四十岁之后,我开始集中补传统这一课。从四书五经到朱熹、王阳明,我会反复去读,去抄,并越来越强烈与清晰地认识到:汉语的未来,恰恰在于我们通过一百年来向西方的借鉴,能否说出我们东方人对这个世界的一种独到的理解。这并非是我作为东方人的一种执着,而是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了东方的智慧中可能有着这个由现代性带来巨大的困境、危机重重的时代的一种药方,一种答案。我们东方人讲“阴阳互根”,也就是说即使是对手,我们依然会互相成为对方的一个契机。这是一种东方智慧,也是这个时代最值得珍视的,并正在成为当代汉语那最坚实的部分。

或许,这样的智慧在一带一路与后疫情的背景中尤为珍贵。这次疫情控制东亚与欧美之间的差异,其深处是对自由与限制的不同理解。而相对于西方在汉语中呈现,汉语最新的成果在西方的传播迄今为止还是极其有限的。而这里或许有着异界同行大有可为的天地,也将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而这功德不仅仅属于汉语的,它同样属于整个世界,属于此刻我们共同寄居的这个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