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赵三爷听完妻子的话语,想想也是,早年走南闯北,未曾贪生怕死,如今正值壮年,就更没有那么多想法了,只是放不下妻儿,若是当年......

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赵三爷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妻子轻轻地给他盖了床被子,也熄灭了煤油灯睡下。

刚睡着就梦见李家村起了一阵很大的怪风,很多人被吹得东倒西歪,有些人更是被大风刮走,立马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村里的狗吠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争吵声,似乎特别激烈,赵三爷第一感觉就是出事了,村里虽然有值守的保安队员,但这都是防御土匪用的,对土匪可以不讲道理,对上政府的人就不能如此了。

偶尔响起了几声稀疏的枪声,赵三爷听到此心也悬了起来,村里的保安队可以说只认冯大的话,真要失火伤人,这事情就越演越烈了,对谁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几家,但是在赵三爷眼中那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李家村如果是头狼,那么冯勇就是牙齿。

赵三爷起身套了件羊皮袄子,带着自己的盒子炮就出门了,回头看看妻子显然已经熟睡,显得很安心,赵三爷摇了摇头,打开房门,一股冷风吹进来,刺激的他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口吐脏话:“日他妈地个,什么破天气,一年四季折腾人,不叫人一天安稳。”

“猫娃发生了何事,外面怎么这么吵,是不是土匪打进来了。”赵三爷一边翻弄着自己的衣角,一边掏出自己的盒子炮。

“三爷,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区大队刘权带了几个人说要进村要搜查什么革命党,被冯爷给拦住了,这会已经返回,那有什么土匪,土匪那有胆子来咋们李家村。”

“我怎么听到了枪声,有没有伤人。”

“三爷你是多心了,那刘权敢在冯爷面前拔枪吗?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您老人又不是不清楚,刘二虎没被招安的时候,刘权被冯爷打了好几次,当着刘二虎的面前抽嘴巴,依小的看,刘权怕冯爷那是真怕,骨子里都怕,怕刘二虎那是假怕。”

赵三爷闻此乐了,笑骂道:“就 你机灵,一肚子弯弯肠子。”

猫娃闻此来劲了,“可不是这样说爷,你没看到刘权那怂样子,冯二爷眼睛一瞪,他就浑身打颤,在那撂下了几句狠话,朝天空放了几枪就带人溜了。”

猫娃是赵三爷家晚上执勤的小厮,也是其得力助手,他10岁就跟随赵三爷出门,人也机灵,这几年更是练就了一手好枪法,有一次他一杆枪打死了10个杆子匪,包括一个杆子头,从此声名大振,和冯勇属下的二狗被村里称为秦琼和敬德。

猫娃最看不起土匪,认为是乌合之众,欺软怕硬,同时也最恨土匪,他的父亲母亲都是走马帮的途中被土匪所杀,因此他天生仇恨过去是土匪的区团长张二虎。

见猫娃如此回答,赵三爷安心不少,他收拾了下紧张的心情,迈着八字步慢腾腾的走出门外,村口处他看见一对渐渐远离的火把队伍,估计就是刘权带的区大队人马。

赵三爷原本就睡意轻,想返回屋睡觉,但是经这么一折腾更没有睡意了,他沉思这事情总不是这样的玩法,他觉得去见见冯老大,看他那是怎么回事情,这刘权你挡一次,不可能挡一辈子,犹如洪水一样,你堵一次,他破堤后将会更加猛烈。

“猫娃,你让二蛋帮你守门,你跟爷出去到村里转转,看看有什么宵小混进来了没。”

猫娃笑道:“爷,你别瞎操这个心,这事情一直是冯大爷操弄,只要牛主任不要扯后腿能有什么事情,不过,爷,这牛主任怎么那么神通广大,就让区上同意他当保安主任了,村里几乎没人家愿意选他,他一个外来户,到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自从他来我们村后,我们村就乱了很多,早应该把这祸害赶出去。”

见猫娃越说越离谱赵三爷大声呵斥道:“去,不懂,别乱说,那是上面的安排,自然有其道理。你一个毛豆豆芽子瞎嚷什么,你也别贫嘴,赶紧叫二蛋出来,站岗,咋们爷两出去走走。”

“好的,爷,我听您的。”

不大一会,猫娃就背着长枪站在赵三爷身后,两人出了门,毫无目地的走着,半路里正好碰上巡逻稽查的冯勇和他家伺从二狗。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的走上村门口的一个小山头,这山头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当年他们几家带人连夜堆积起来的小山头,如今知道这事情的老人基本去世,除了几家当家的家主,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山头是怎么来的。

圆圆的山头远远望去更像一个坟头,因此村里人把他叫做坟头山,在他们的意识中,进村劫掠的杆子匪或者强人被杀后,都葬送在此,久而久之坟头越来越高。

晚上明月当空,到处都是飒飒的树叶声,偶尔听见青蛙呱呱的叫声,偶尔刮过的寒风声如鬼哭狼嚎一般,阴冷、冰寒。

赵三爷首先打破了沉默,他指着脚下的这个山包说道:“冯大,这地方你记得吗?当年李家村李户被人一夜屠灭干净,这事情最后没有个说法,但是你我,还有张家怎么会不清楚,我们这些人家说得不好听的话,那些和匪徒没有关系,出门在外,打家劫舍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冯勇不知道赵三说这话的意思,所以也没有吭声,他取下一只膝盖,摸了好几个兜,这从兜里拿出一盒香烟道:“赵三,要不你也来一根,这是进口的‘强盗牌’香烟,我托人从上海搞来的,销路特别好。”

赵三爷闻此摇了摇头,这香烟销路好他是知道的,这几年走私到这里的香烟不少,唯独这“强盗”大受欢迎,他是知道的,这烟盒因为上面全是英文,民众又不认识英文,就见烟盒上有一个拿刀的人,因此叫“强盗”其实原名叫“大刀”

“我还是不习惯这种西洋味,这西方列强还真如这烟名一样,我是看见就不得劲,还是老旱烟抽起来得劲,有力,就是今儿出门倒是忘记带烟锅了。”

冯勇拿出一盒洋火,扑哧一声划着了洋火,这声音在夜晚显得异常的清脆,突然一阵寒风吹来,熄灭了洋火,冯勇见此怒骂道:“这狗日的天气。”

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风,点燃了一根香烟,香烟燃烧的烟雾在月色下异常的清晰,直直升入空中,只是偶尔会被寒风打散。

见冯勇似乎不想多言,赵三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说当年李家有后人逃出这场灾难,也真是运气好,李家总算没绝户,说明老天还是看在眼里的。”

冯大闻此后,立马站了起来,他扔掉了烟头,使劲地在脚底踩了几下,这才冷声说道:“赵三爷这是菩萨心肠来了,当年也不见的你手软,如今猫哭耗子假慈悲给谁看,你这是让脚底下的鬼领你人情,还是打算在此赎罪来了。”

见冯勇言辞激烈,而且说话不顾后果,赵三立马起了怒火,我用指着冯勇的脸说道:“冯大,我也不和你扯迷糊眼了,老祖宗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你就不怕你家也成为当年的李家,如今你有多大的怨恨有什么用,眼下的事情不解决,灾祸就在眼前,到时别忘记了我提醒过你”

冯勇闻此冷笑道:“赵三爷今天这是找我是为了诅咒我家人来了,天上飞刀子,落到谁家还没有个定数了,莫非赵三爷知道这刀子落在谁家?”

眼看两人话语之间火药味越来越大,在不远处站岗放哨的,二狗子和猫娃也被惊动了,他们不由地竖立起了耳朵,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狗子,你说李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情,听三爷冯爷的意思好像里面有别的缘故,咋们村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一个李家人呀!”

二狗抱紧了长枪,机警地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就你聪明,别瞎想,你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聪明反被聪明误。大人说话,我们这些小人少插嘴,也别多想,反正我就知道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好。”

猫娃闻此戏言道:“唉幺幺,好忠诚的狗大爷,说得好像我猫娃是忘恩负义之人呀!你问问赵三爷,他能离开我九名猫吗?”

见猫娃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二狗不停地使眼色,不过猫娃好像没看见一样,正在火头上冯勇和赵三爷听到猫娃话语,火气立马消了大半,随即各自冷哼了一声,一前一后的离开。

猫娃见此也不在多言了,不久看到冯大爷气冲冲的走出来,二狗子赶紧跟上离开,后面见到赵三爷慢腾腾的走出来,不过脸色也很沉,似乎不想多说话,猫娃也紧跟其后,未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