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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篇169期】

海战英雄张逸民回忆录170

1972年12月31日,我被秘密由宁波东钱湖转移到江苏常州陆军滆湖农场,受到农场陆军兄弟的友好相待,内心十分感慨。

当晚熄灯号响后,指导员过来看望我。他说:“以后我就叫你老张吧,你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战士们忙了一天都累了,今天你也不用放岗了。晚上要大小便,门外有个木桶,你就用吧。”我问他:“白天我要是想活动活动,允许我走多远?”指导员深思了一下便说:“喊你,能听到就行。”就这样,我到滆湖第一天很顺利,又很开心。虽然仍处在被隔离关押状态,但已不像在东钱湖那样被囚禁在小屋限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而是可以自由出入自己的住房了。我一下子感觉又过上人一样的生活!

晚上我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位指导员留给我的印象。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对炊事班长说的那番话,既有分寸,又有热情,也很感人。我跟随他一进了炊事班,他就对战士们说:“同志们,给你们介绍几个人。这位是老张,是老干部,今后就在我们连生活了。一天三顿饭就在你们班吃。一天三顿饭,你们要保证让老张吃饱、吃好。”炊事班长则满口答应,还乐呵呵地。炊事班其他战士也都用友好的目光与我交流。我从南京汤山回到东钱湖海军驻地,就一直饱受折磨和虐待。不要说天天吃冷饭,就是一点善意的目光都没有,你能看到和感觉到的就是“清办”的恶毒,警卫的严厉、粗鲁,专案组的为虎作伥。想想这些,再一比较九连的陆军兄弟们,多让人难以理解啊?都是一样的军队,这差别太大了,而这差别又多让人寒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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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来到滆湖炮兵农场,我一进我的住房就明白了,这个单间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因为门和窗户都有刚安装上的铁条。让人一看就明白这是一间按上级要求定制的“囚室”。但是九连虽然有这钢铁门窗的屋子,却没放岗、没有看管,并可以在营区自由走动,那是何等的不同啊?我真的很感激九连的干部战士,也很感激春节后他们又将我又转移到了营部,在营部继续过我的自由生活。在农场一整年的看押期间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任何时候好人还是多数,任何时候,没有利害交集的领导都是宽容和有人性的,也都是能按党的政策办事的。

由此我又想到了一件事,今天才感到我做对了。我到舟山基地后,上级曾先后送来两批穿便服的人员,交待给我们的任务是来舟山参加劳动改造的。他们到舟山后,大部分是参加白马峙农场的劳动。对这些明令是来改造的人,我特别给管理人员下达指示:一、要保证这些人员吃饱、穿暖、不得歧视。二、这些人里两派都有,不准打一派压一派,要一视同仁。三、结束离开时不准搞特殊规定,要以礼相送。

在那个年代,被确定为改造的人几乎都是到处被歧视甚至被迫害受虐待的,而政策并非如此。我只是严格执行了政策。今天想想,那些人中也许有的人会因为在舟山劳动改造期间未遭受歧视、迫害而一生不忘。我认为,这些人最难忘的是政策好而不是我个人好。政策再好也必须通过人去执行,那种只对上负责而不对人负责,把政策与实际对立起来的作法,是与政策不相符的。还有就是一个人必须始终寻善念而行,这也是做人最基本的要求。那些心怀恶毒的人最终没有几个能有好结果的。这也是历经坎坷后我所看到的很多心恶者的真实人生结局。

1973年1月1日,新的一年开始了。昨天一进滆湖农场,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今天一起床就是全新的感觉。我得适应这个新环境。首先,我给自己定了三条规矩:任何事情都不可乱来,要请示,要守规矩,要有老干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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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到头,我大部分时间里,每天都是早上5点起床,最迟也是5点半起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内务。把床铺整理好,被子都又叠得整整齐齐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直到今天,我已经八十有六了(注:指2015年),生活依旧全部自理,从不依靠任何人。第二件事就是洗漱。说白了,就是要搞好个人的清洁卫生。接着就是穿戴整齐到室外活动。住房北面不过百米就是滆湖大堤。我登上大堤,顿觉心情格外敞亮。往北面看,进入眼帘的便是灵台镇。灵台镇位于农场的北方,约有五、六公里远近。灵台地势较高,大约海拔五、六十米高吧。在太湖地区有五、六十米高,已经算是很高的高地了。灵台山里埋到底是谁到今天也不清楚。其实这对我并不重要,肯定是位曾独霸一方的人物。对我来说,灵台只是一个明显目标而已。

昨晚一进连队就跟满地的泥巴打交道,现在一看这地势全明白了。军区炮兵能在地势这样低洼的地方围出一个农场,那可是极不易的事。这万亩良田,要是与我们舟山的白马峙盐场比,恐怕工程的难度也相差无几。在舟山时我们是围海造田,而这里则是围湖造田。我只能说都很难,都是从水中抢来的土地,都不易,都需要勇气与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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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民参加白马峙盐场劳动(1970年)】

当时我身边只随身带了两双解放胶鞋,昨天路上被泥巴浸透了一双。既然玩不转了,就赶紧适应环境。我托连里的司务长帮我去镇上买一双高腰胶靴。司务长满口答应,立马骑上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出发了。我已经做好准备,决心要在这儿陪泥巴过日子了。

在滆湖陆军农场这里的关押生活,有三大特点记忆一生:

一是这里湿气重潮湿厉害。一年到头,我的住屋里泥水不断。夏季是光脚,冬春秋穿靴。室内最多时,泥水有三寸深。最少时也是半湿半干。我在滆湖农场被关押了一年,几乎天天都是穿着胶靴。一年四季被子往身上一拉,不是暖和的感觉,而是那种湿乎乎的感觉。那些一同关押在这里的难友们,特别是身体不好的那些老兵,那真是一种体能的考验啊。石烽主任、李静司令员还有东航的路先副政委他们都是浑身是伤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老革命啊,如今我们都不得不再次面对内斗中的残酷考验。

第二个深刻记忆是这里老鼠多,多到什么程度?晚上上床后,半夜老鼠会上床打架,相互咬得吱吱乱叫。干干净净的被子,被搞得全是老鼠的脚印。伴随着军旅生涯,我走南闯北了几十年,要说老鼠多,滆湖这里当属第一了。老鼠多,自然也会传播疾病。滆湖这儿有种地方出血热,就是老鼠传播的。这种病,是滆湖地区常发病、多发病。我在滆湖生活整整一年,天天老鼠相伴,出血热倒没光顾我。我不清楚是我抵抗力强呢,还是老天冥冥之中在保佑我,总算无病无灾地熬到了平安离开滆湖。谢天谢地,也多谢南京军区滆湖农场的炮兵兄弟们,向你们致军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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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滆湖农场关押地位置图】

三是这儿夏季蚊虫特别多。这里的蚊虫有三大特性。第一个头特大,在体型上是别处蚊虫的两倍。第二蚊虫密度也大,多到成群结队,农场成了蚊虫的天下。第三滆湖蚊虫叮咬人又特疯狂。别处的蚊虫,一打就跑,这里则相反,打也不跑,大有不拼个你死我活誓不罢休的劲头。大概滆湖蚊虫拼命精神,天下数第一了。据当地医生说,有不少医疗单位都来此试验灭蚊药物,始终未见有最灵验的药物。

在滆湖农场整整一年的囚禁生活让我体会到,滆湖这里不适合长久居住,原因就在这“三多”上。在这里生活了一年,真的已经觉得很可怕了。我也常想,那些掌握着我们命运的将军们为什么要选择滆湖这样一个环境出奇恶劣的地方来圈管我们?是怕我们跑了还是用这种恶劣的环境来故意折磨我们?南京军区辖区里有许许多多称得上是风水宝地的部队农场。看来,廖容标们故意折磨我们这些落难者的成分居多吧。“菩萨司令”在对待自己同志上是看不到“菩萨心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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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作证——张逸民回忆录》2020年付梓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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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逸民——人民海军永远的大海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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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们心中的军魂——人民海军的海鹰,敬礼!”

【未完待续 敬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