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田飞歌 |原创文章

1、

“感谢你特别邀请,观赏你要的爱情,嘉宾也许是另一种宿命,离开你的自己,事到如今,有什么资格关心。毕竟终成眷属的人是你,而我只是嘉宾。我流尽所有回忆,来庆祝你的婚礼,却始终没有勇气 祝福你。谢谢你送给我最后清醒,把自己还给我自己,至少我还能够成为那个,见证你们爱情的嘉宾。遇见你的他真的好幸运,但愿他会比我更爱你——”

歌声在车队远去的背景里越显忧伤。张凡宇(化名)坐在小车里,泪流满面。

前面越来越远的车队,带走的是他心爱的女人,而他,只能送她到此。他希望她幸福,不想给她添乱,哪怕心中有强烈的冲动,想将爱人带离她的婚礼。可他不敢,他知道,他无法给她想要的幸福。如果他率性而为,就会成为她幸福的终结者,他不忍心。

从他知道她要结婚的消息后,他的心里就如蚂蚁在爬,就如堕入冰窖,连对自己关爱有加的母亲,他也不想和她面对。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任凭母亲在门外大哭大闹,也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在心里,他其实是恨她的。

2、

5年前,张凡宇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业务单位的黄娟(化名)。因为曾经有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的经历,对那座城市共同的回忆,让他们一见面就很快熟识起来,也很快成了朋友。

在交往期间,张凡宇越来越发现两人很合拍,无论是在对事物的看法上,还是对生活的处理方面,总是心有灵犀;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能沟通彼此内心。张凡宇决定捅破这层窗户纸。

那天正好是周五,张凡宇约黄娟下班后见面。

张凡宇精心打扮一番,把一条心形吊坠的项链,悄悄藏在口袋里,前往约会地点,那个全城都有名的浪漫之地。

张凡宇赶到时,黄娟已经到了。这也是张凡宇喜欢黄娟的一点:直爽,不扭捏造作。

看到张凡宇,黄娟突然露出一缕娇羞的笑,这是在黄娟脸上少见的,不由得张凡宇心里一动。

两人对视着微笑,笑了片刻,张凡宇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从口袋里掏出项链,把那个心形吊坠正面对着黄娟:“我把这个送给你。”

黄娟定睛看了看那个心形吊坠,然后笑了笑,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墨蓝色的小盒子,推到张凡宇面前:“这是我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张凡宇打开盒子,一对心形的袖扣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两人又相视一笑。

那天晚上,两人默契地以这种方式定了情,内心起伏不定。的确,哪有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正喜欢着自己,更让人开心不已的事呢。

3、

张凡宇恋爱了,熟悉他的人从他每天洋溢的笑意、轻快的脚步上,能感受他喜悦的心情。

朋友们都纷纷祝福他,因为黄娟确实是个好姑娘,热心、善良、单纯,工作能力也不差。

张凡宇觉得,自己一生的幸福就是她了。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幸福,是最希望他幸福的母亲打碎的。

恋爱后,张凡宇认为,要给黄娟安全感,莫过于带她见自己的家人,得到家人认可。

张凡宇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车祸去世,是母亲一手将他带大的。在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十多年里,张凡宇总是记得,母亲上了一天的课,回家操持完家务,批改好作业备好课之后,坐在床上捧着父亲的照片流泪的样子。那个时候张凡宇就发誓,一定要让母亲开心快乐。

从小他就听母亲的话,努力学习,考上母亲希望他上的大学,从事着母亲希望他从事的工作。现在自己恋爱了,他希望黄娟也是母亲所喜欢的,因此,在明确与黄娟的关系后,他第一时间带着黄娟去见了自己的母亲。

第一次见面,母亲并没有表现出张凡宇希望看到的开心,但也没有出现让每个人都尴尬的局面,平平淡淡的氛围,就像接待一位普通朋友一般。

张凡宇内心是有些失落的,黄娟倒没有在意。

把黄娟送走,张凡宇回到家,母亲正色地对他说:“她不适合你,还是分了吧,趁现在感情不深。”

一向对母亲顺从的张凡宇,这一次却不想再听母亲的话,他压制住内心的失望,对母亲说:“我和黄娟很谈得来,在接人待物上,我们的观点都是出奇地一致,我们心有灵犀,哪一点不适合呢?”

母亲淡淡地看了张凡宇一眼说:“你了解她的家庭吗?一个农村姑娘,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家境就配不上;你是重点大学毕业,她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二本院校;你现在是单位的后备干部,她呢,不过是企业里的普通员工。不论是从家庭条件还是她本人能力,对你的事业都没有任何帮助。她比你矮这么多,又瘦又小,根本就不般配嘛。我不同意。”

也许很多妈妈都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好,根本没有人能配得上他。张凡宇母亲也是如此,在她眼里,自己的儿子就如皎洁的月光,那得有多闪亮的女孩儿才能配得上呢?

4、

一直对母亲顺从的张凡宇第一次违逆母亲。不论母亲如何说如何做,他一直都在坚持这段感情。

黄娟也没有放弃。但是,不管是她送的礼物,还是闲暇时帮张凡宇母亲做这做那,依然得不到张凡宇母亲的正眼相待。

张凡宇没有办法,只能使出最后一招:离家出走。

他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避免与母亲见面。但他这样的举动,又给了黄娟极大的压力,她认为是自己让张凡宇与母亲间产生了矛盾,黄娟不希望这样。

可执拗的张凡宇谁的话也不听,他与母亲、与黄娟之间都有了争执,三人都已疲惫不堪,心累不已。

这样僵持了数月之久,终究还是母亲心软松了口,张凡宇差点绷不住的坚持终于有了缓冲的空间,母亲不再给黄娟脸色看,但也并不热情,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张凡宇注意到,一向爱笑的黄娟在母亲的退让中没有变得开心,却是越来越沉默。看着郁郁寡欢的黄娟,他决定向黄娟求婚。

母亲对张凡宇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自己是不得已同意这桩婚事的,那么自己的意见也希望张凡宇听进去。首先,她不会给黄娟彩礼,因为是黄娟想嫁,而不是她想娶;其次,婚后,黄娟不能以任何理由资助她的兄弟;第三,既然黄娟在事业上帮不上张凡宇,就在生活上好好照顾他,她要求黄娟婚后辞职,专心照顾张凡宇的生活。

张凡宇觉得这三个条件不算太过分,黄娟为了他,应该能够接受。

没想到,黄娟坚决反对,尤其是第三条和第二条,她说自己不能没有工作,也不能对兄弟不管不顾。

张凡宇苦苦哀求,希望黄娟能够为了他委屈一下,哪怕是应付他妈,也希望她能暂时答应这些条件。

黄娟却哭着提出了分手:“我是想嫁给你,可我不能为了嫁给你而委屈自己,我不想受一辈子的委屈。”

张凡宇本就已经焦头烂额,听了黄娟的哭诉,一时怒从中来:“你不是爱我吗?这点委屈都不能受吗?想分手是吧?那就分呀!”

5、

张凡宇与黄娟分手后,凡是与业务单位的联系,他都另派他人,并刻意不再打听黄娟的消息。

他接受母亲的安排,与很多女孩相亲,却找不到与黄娟相处时的那种感觉。

他搬回了家里,却与母亲无话可说,该吃吃该睡睡,再也不能与母亲自然地相处。

直到有一天,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黄娟时,却听到了黄娟要结婚的消息。

原来,黄娟在与他分手后,从原公司辞职,回到自己的家乡,找了一份工作,并与公司同事谈了恋爱,订下终身。

听到这个消息,张凡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连夜开车200多公里,只为了在早上去见一下黄娟,希望她能原谅自己。

但是当他远远地看到黄娟脸上的微笑时,他还是退缩了。

他知道,他不能给黄娟幸福,因为一面是母亲,一面是爱情。而他只能选择为了抚养他长大吃尽苦头的母亲,而放弃自己的爱情。

望着越来越远的车队,张凡宇伏在方向盘上哭别曾经的爱情。

年轻的时候,会认为爱情就是一切。但是到了中年,度过了很多年的婚姻生活之后,会越来越觉得,爱情可以任性而为,不被父母同意的感情最为珍贵。但其实,这不过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理在作祟。

婚姻,就是生活本身。从这个角度来看,张凡宇母亲反对他的爱情,其实是从生活这个角度切入的,家境不同带来的,不完全是经济财力的不平等,更多的是观念上的差距。

嫁一个人、娶一个人,都要考虑家庭因素。而每一对生活在一起的幸福夫妻,并不都是相爱的两个人,更多可能是合适的两个人。

人生,总是有缺憾的。在幸福的婚姻里追忆爱情,和在爱情里看不到未来的婚姻,遗憾都是一样的。

只是,不能沉溺于遗憾之中,放下执着,那些挽不回的遗憾,忘不掉的爱情,就让它存放在自己的人生里,成为一种经历、一种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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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