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谭巳成

我姓李，陆军上等兵军衔。

大家可以叫我——老李。

弹指一挥，26岁了。

2年前，24岁的我研究生毕业，婉拒了互联网大厂的邀约，踩着部队征兵年龄的尾巴，踏进了军营，圆了儿时的军人梦想。

不得不说，当兵的日子漫长又短暂——

漫长，是因为在经受痛苦时会感到煎熬，一个小小的平板支撑，搞5分钟都感觉过了几个小时；

短暂，是因为2019年入伍的我，再过几个月，就要面临是走还是留的选择了。

当年一起上学的同学都调侃我说，“你快省省吧，还考虑留下呐？！26岁的义务兵，说出去也好意思呐！跟02年甚至03年的小伙子一起摸爬滚打，你跟得上吗？！”

每当他们说我是26岁的义务兵，我就只能淡淡地一笑，毕竟人家说的是事实。

在部队，别的老兵，是军龄长了、经历多了、资历老了；

而我，就比较简单——纯粹只是因为年龄大了！

我是老李，今年26岁，是连队最老的义务兵。

在社会上，26岁，只能被叫成“小李”。

26岁，也正是精力旺盛、思路清晰、文思泉涌、创意满满的时候。很多互联网大厂的朋友们，也大概是这个年纪，干出了成绩。

可是，在我们连队，我这个26岁的上等兵，年龄比班长大，也比排长大，只有为数不多的四级军士长和连长指导员比我年纪稍微大一点。

前两天，指导员找今年满服役期士兵谈心聊天，跟其他人都问了“到9月份，是打算走还是打算留”；

唯独问我的时候，不问“要不要留”，而是直接问——“马上8、9月份到了，打算出去干点什么”。

是的，连指导员都不问我“要不要留下”了。

唉……或许，我这个26岁的上等兵，真的留不下吧！

关于这个问题，最近我确实考虑了不少——我留不下，真的是因为我年龄大了吗？

细细地思量，或许并不仅仅是这样的。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26岁的上等兵留不下，那么难道25岁、24岁、23岁的上等兵，就能留得下吗？

不见得吧！

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随着部队征集了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士兵，部队里义务兵的平均年龄，呈现出的是上涨趋势。

以前，大部分都是17、18岁当兵，上等兵的年龄也就在19、20岁左右。

现在，很多人都是读着大学、甚至大学毕业了再来当兵，这使得上等兵的年龄出现了较大的跨度——从17岁到22岁、23岁都广泛存在。

最极端的，就是我这种，26岁的上等兵，都出现了！

所以，与其问“26岁的上等兵、怎么留得下”，倒不如问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大龄义务兵，怎么留下来呢？”

抛开部队这个特殊的体制暂且不谈，一个人愿意待在哪里，从长远来看，无非两点原因——

待遇和发展。

待遇高、福利好，能够吸引来更多的人；

有前途、有发展，能够让人待着长期干。

那么，大龄的义务兵，为啥普遍留队意愿，没那么强烈呢？

其实，也可以从待遇和发展的角度去看。

先说待遇——

大龄义务兵很多都是大专、本科甚至是研究生毕业的，尽管部队出台了优惠政策，在套改士官的时候，取得学位的会加上在学校读书的时间。

比如，在学校读了3年大专毕业来当兵的，那么套改成士官就是二期士官第1年；我这种本科+研究生读了6年的，套改完估计就是三期士官第1年了！

不得不承认，二期士官、三期士官的工资确实不少了。

但是，这些待遇，恐怕还是PK不过不少地方给义务兵的一些优待金。

毕竟，2年就能收入二三十万的现金，落袋为安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再说发展——

大龄义务兵因为有了知识储备，有了多样经历，也有自己更加具体的烦恼，他们对于未来会有更加清晰的目标，也就因此有了更加具体的考量——

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能得到什么，自己会有怎样的经历、未来会成为何种模样，自己退役后能有怎样的选择；

走，出去后可以干什么、是考研考编还是考公，哪一种是自己能够做到的，哪一种是自己喜欢的，哪一种能让自己的未来更好。

就是在这些一个又一个非常具体问题的拷问和回答之后，大龄义务兵们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平日里，我这个26岁的上等兵，非常喜欢听大家“侃大山”，更多的是听，因为我发现大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选择和自己考量，而且都非常有道理，常常会填补我思维的盲区。

梳理了一下，现在大龄义务兵不太想留的原因，主要有这么几点——

第一，退役士兵安排工作年限问题。前期出台征集意见的《兵役法》（草案）沿袭了服役满12年，由政府安排工作的规定。

很多大学生士兵反馈比较强烈的是，因为他们转士官之后是套改的，所以想干满12年，得干到四级军士长，而我这个26岁的研究生上等兵，就得干到三级军士长，可是部队里能干到军士长的其实非常有限！

第二，年龄真的是大问题。99%的士兵都认为自己会离开部队，对于大龄义务兵来说，服役越久，意味着出去之后能够选择的就越少。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很多地方、很多岗位，对于事业编和公务员的年龄都是不超过30岁了，这意味这些人哪怕只是多干3年，都离那道年龄的杠更加接近了！

第三，福利待遇，确实还有一定的差距。很多人都说年轻人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不排除大龄义务兵里有这样的人，但是要说全部或者大部分都是这样，那我是万万不同意的！

我们很多人大学毕业之后来当兵，真的不是为了那所谓的优待金，也不是为了考研或者公务员专项指标，而是真的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事儿，想尽作为一个男人的义务。

但是，有情怀的年轻人，不该在一些本可避免的问题上被考验。就拿福利待遇来说，我作为一个义务兵，我就说点觉悟跟义务兵相称的话：部队的福利待遇，只能算是“不低”了，但是距离“很高”，差距还很大！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为啥深圳招的中小学老师很多清北研究生？你能否定待遇高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吗？

当然，我也不是做调查、写论文，自然不可能穷尽所有的原因，也不可能每一条原因都经得住大伙放大镜的检视。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梳理出来，供大伙参考。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经历，有自己的期许，自然就有了自己具体的选择和选择背后那个独特的原因。

看来，我这个26岁的义务兵，是真得走了。

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

来当兵时，是真心的；

未来走时，也是真心的；

在位一分钟、干好六十秒，也是真心的。

若有战，召必回，更是真心的！

以上，一位26岁义务兵的真心，献给我最挚爱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