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与日本、澳大利亚、印度四国于当地时间12日在线上召开“四方安全对话”(QUAD)的首次首脑会谈。路透社援引一名美国政府高级官员发言称,此次首脑会谈发出了“非常强烈的信号”,目的是将“四方安全对话”机制作为印太地区日常外交的“新角色”。共同社还指出,美国拜登政府将该机制视为“印太政策的基础”。

不过,拜登的这一尝试也引来不少质疑之声。印度驻沙特、阿曼和阿联酋前大使塔尔米兹·艾哈迈德10日在《印度教徒报》撰文批评该机制“既没有共同的战略眼光,也没有共同的议程”,可能令印度深陷“泥潭”。美国卡内基和平基金会10日发表论文指出,“四方安全对话”过分关注亚太地区的安全事务,与该地区国家面临的日常挑战和长期发展目标并非“志同道合”。

美国为重返亚太,是否有意将“四方安全对话”打造成亚太版“小北约”?美国政府组建咄咄逼人的“遏制联盟”,其盟友伙伴能否“鼎力支持”?本期观天下邀请中国南海研究院副研究员陈相秒和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大国关系研究室主任钟飞腾,就这些话题进行讨论。

维持周旋空间

南方日报:美日印澳首次在“四方安全对话”框架下举行首脑级别会谈,可能给亚太地区形势带来怎样的影响?

陈相秒:“四方安全对话”自2017年重新启动后,从部门级对话逐步升级为首脑级对话,说明美日印澳四国对该机制的重视程度都在提升,也意味着美国塑造的亚太小多边同盟体系正在成形。美国为避免在亚太地区的实力被进一步削弱,利用“四方安全对话”塑造小多边同盟来抵消地区大国的影响力,无疑将使亚太地区的安全形势更加极化,给地区安全秩序带来诸多变数。

值得警惕的是,美国在“四方安全对话”中不单独提出安全议题,而是打着“自由主义”“民主秩序”等意识形态名义号召同盟国家共同发声,不仅期望日、澳等国积极响应,也希望英国、欧盟等加入。未来“四方安全对话”可能由四国进一步发展为“4+X”形态。若亚太地区形成大国竞争云集的“角力场”,美国或趁乱重返。

钟飞腾:拜登政府将“民主秩序”等意识形态口号作为“重返亚太”的口号,但亚太各国对这一理念的分歧较大。不少亚太国家不希望看到美国同亚太地区大国的对抗力度上升,进而引发地区局势紧张。

参与“四方安全对话”的日本、印度对美国“重返亚太”的态度也比较微妙:一方面,由于美国前总统特朗普推行单边主义政策,日本此前在亚太地区的独立话语权有所提高,地区影响力也随之提升;但如今日本再度成为美国政策的“跟随者”,政策独立性也随之丧失。另一方面,相较于日本和澳大利亚,印度的政策独立性更强,在美国和亚太地区大国间倾向于维持周旋空间,与美国也并非完全“一条心”。

矛盾顾虑重重

南方日报:拜登政府将“四方安全对话”打造成对抗亚太地区大国的区域联盟,该机制是否有演变成亚太版“小北约”的可能性?

钟飞腾:建立“四方安全对话”的目的是管控、制衡地区大国崛起。但亚太国家的政治体制复杂多元,不存在类似于欧洲国家那样,紧密团结在美国安全政策下的北约框架环境。同时也应注意到,美国同亚太地区大国之间的关系并非完全针锋相对,也存在合作共赢、互释善意的操作空间。

陈相秒:美国希望“四方安全对话”各国共同发声,但日本、印度存在较多顾虑。这使得各国在遏制程度、共同安全机制的构建上都会产生矛盾,导致四国不可能形成类似冷战时期北约式的条约盟友体系。预计在未来,四国将以联合军演,外长、防长间的“2+2”对话和多边对话,海上情报共享,联合培训和联合研发,以及在区域重大议题上共同发声作为“四方安全对话”框架下的常态化内容。

无法共同进退

南方日报:美日印澳近年来在“四方安全对话”框架下不断设置安全议题和经济议题,想要取得怎样的效果?

陈相秒:“四方安全对话”目前就安全议题着墨较多,尤其是在南海问题上四国利益最为契合,相信会借此次峰会就相关问题共同发声。然而,与积极配合美国的日澳两国不同,印度奉行更为独立的大国政策,对加入由美国主导的地区安全架构会更为谨慎;另外,美日印澳四国彼此距离遥远,印度洋、东海的安全事务难以激起除印度、日本以外国家的共鸣。这使得“四方安全对话”无法共同进退。

钟飞腾:“四方安全对话”框架下提出的经济议题,主要是为了减少各国对亚太地区大国的经济依赖。不过,这些议题不仅难以在各国间达成一致,也无法实现目标。印度目前并没有参与到亚太地区的产业链分工体系中,而澳大利亚的出口以农产品资源为主,对亚太地区经济也缺乏影响力。美日印澳四国近年来先后提出产业链回迁相关政策,日印澳三国去年还提出在现有双边供应链网络基础上建立替代方案的“供应链弹性倡议”。但疫情发生后,各国政府均无法承受让本国企业回迁的补贴成本,也难以脱离对亚太地区市场的依赖。

南方日报记者 泠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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