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维列:俺这是要跑到哪儿去——童年往事之十八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吃过早饭,父亲就骑上自行车,驮着俺姊妹仨出了南宿舍。先去厂托儿所放下小妹,又驮俺和大妹去学校报到,今儿是她入学的第一天。

下课后,就跑到楼下的一年级,看望家妹的上课咋样。教室里乱哄哄,班主任趴在讲台桌上写着什么,底下的新生,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又说又笑,而家妹却独自坐在课桌前,翻看着刚发到手的教科书。俺满教室里寻摸了好几遍,也没看到一位南宿舍熟悉的和家妹一般大的小伙伴。

中午放学,家妹拉着俺的手,去父亲工作的电工室吃晌午饭。包着书皮时,家妹小声说,班里有几个坏同学欺负她,头发薅了好几根。问为什么欺负你? 家妹说咱爸在铅笔厂上班,他们都知道。要我的铅笔,不给就薅头发,还把铅笔盒里的铅笔全抢了。歪们的,欺负你就是欺负俺。下午去上学,你指给哥,都是谁薅你的头发,抢了你的铅笔?

教室里,家妹指着几个嬉皮笑脸的男生说,就是他们薅我的头发,抢了我的铅笔。俺抓住其中一个堵在教室门口,把抢去的铅笔还回来,不还他就是这个,说着照着脸就是狠狠的几拳,被打的小男生的鼻口瞬间流出血。没料到的是,下课铃还没响,俺的教室门与窗外就堆满高年级的男生, 其中还有数个低年级的,那个被俺打的鼻口出血的小男生,也夹杂在里面。

俺突得猛悟,为了几支被抢的铅笔,捅了马蜂窝。后座的狗不理,捅捅俺后背,低声说着教室外,咋这么多人都隔窗盯着你? 他们是冲俺来的。待会下课,你趁乱走窗户,把四五六年级凡是和咱好的哥们全叫过来。狗不理应着,目光扫向靠近走廊的玻璃窗。 因为,只有这扇窗前的课桌没有女生,他可以从这张桌跳到那个桌上。原就敞开的窗户,不用拔插销,就可翻窗跳入走廊。

周老师见狗不理越窗而出,气愤中含着误解,少喝点水,不至于被憋得跳窗户。教室的门刚打开,周老师就被蜂拥进的外班男生推得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懵圈的她还没缓过神,就被满教室的噼里啪啦声和女生惊恐地喊叫吓得更不知所措。

幸亏有好事者,但不知是谁,跑到校长办公室报的信。校长来了,老师们来了,却压不住相互撕打的两伙人。扭滚在一起的,抡起凳子砸地,被搓得鼻青眼肿的……

恐惧的女生们,抱头缩肩地挤在墙旮旯。男生们配合着老师,掩护着女生挤出教室。周老师没出来,她挥舞上课的教竿,东抡一下西抡一下,用那瘦弱的身体,不知为俺挡了多少拳。

派出所来人了,教室里的群殴戛然而止。打人的,挨打的,一个个呼哧呼哧喘粗气,破头破鼻子肿脸,啥模样的都有,教室里更是一片狼藉。

派出所的人真有招,一句谁和谁是一伙各站在一起,于是两伙人分别杵在一旁。揪出几个伤势重的,让校长领去校医务室包扎,剩下的两伙人,由各班的老师陪着去了派出所。作笔录时,不曾想家妹也被领进来。家妹看到作笔录的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被撕破,扑过来搂着俺呜呜地哭。

此时,那个被俺打的一年级家妹班的男生也进来作笔录,转身不愿看他的家妹,却发现了什么,悄悄薅着俺的衣襟,指了指窗外。不看不知道,看了心发毛,今晚的“皮带炖肉”更是不好吃。

派出所的院内,两伙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相视而立,谁也不服谁。俺趁着父亲和周老师说话,心催着脚,此刻不跑等到何时。

溜出派出所的大门一路狂奔,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的俺问自己,这是要到哪儿去?

作者简介:牟维列,山东济南市人,生于1956年,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市中区作协会员。已在报刊、网络平台发表文学作品五百余(首)篇。

编辑:李勋修《青烟威文学》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