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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忽培元较早,那时他在延安大学将要毕业,正在写论文,论文内容好像与陕北民歌有关。有一天我正在延安地区群众艺术馆和王克文闲聊,他来了, 一进门就不管不顾地说了起来,自信满满,侃侃而谈,既礼貌周全,又收放自如,这在当时延安的同龄人中极其少见,一看就不是个平常角色。他谈完事就忙忙地走了,走路的姿势像负重登山,又用脚踹地,每一步都沉稳而坚定,深思熟虑的样子。他一走克文就给我介绍了情况,知道他从小就是个风云人物,插队不久就入了党,当了大队党支部书记、联队党总支书记,后还又当了公社党委副书记。由于我也当过大队革委会主任、联队生产指挥部主任,因此就觉得很亲切;但一想他还当过公社副书记,现在又大学快毕业了,自己还是个民办教师,心里又酸酸的,因此就没再多问。

说来也巧,就在这不久,路遥来延安,我在他住的地方又见了忽培元,仍然是忙忙地来,忙忙地去,说话干脆,行动利落,没有客套,不像朋友间闲聊,倒像是部队里的基层指挥员在战壕里确定行动方案,让我佩服之余,多少生出些自卑。他走后,路遥告诉我说:培元了不得,认人很准,做事很稳,目标很大,头脑很活,前途不可限量,随后还说了培元对他二弟有过帮助的事,令我顿生亲切之感。

又过了一段时间,延安地区召开文艺创作座谈会,我们同在小说散文组,他虽发言不多,但每次发言都能引起众人的共鸣。别人发言时会场上总是乱哄哄的,只有他发言时屋子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很认真地听,像好的歌唱家抓住观众一样,让我不由得佩服。打这之后,交往就多了起来,我们就成了朋友,一块开会时说这说那,分开后还时不时通信。这之后他好像在延安四中教过一段学,不久就调到小延安市(现在的宝塔区)文化馆了,主编一个名为《延园》的刊物。那刊物开本很小,像一本书似的,但无论内容还是封面和装帧都很雅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我的小说《二平》就是在这刊物上发表的,他对这文章很重视,多次推荐给人看。

忽培元虽然平时不说写作之外的事,但关键时候肯帮我,也会帮人。我因是农村户口,先当民办教师,后以临时工的身份当剧团编剧,为此不知着了多少急,求了多少人才在33岁转正。期间,有许多人出手帮忙,忽培元就是其中起了重要作用的一位。我这里说“起了重要作用”绝非客套话,他那时是延安行署专员秘书,位置不同,了解的情况和说话的份量自然就不一样。为我的事他做了很多工作,但可能是纪律约束,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事成之后我才从别人口里听说了这些。当然我也不是完全感觉不到,有一件事给我留下特别深的印象。有一次他随专员到延川视察工作,几次向县上有关领导打问我住在哪里,问清后利用下午吃饭时间,专门到我家来了一次。那时我在县城对面的一个村里租窑洞住,离县招待所有好远的距离,他这样做很显然是给县上人看的,不然放着招待所的好饭不吃,在我那破窑洞吃什么呢。说起来像笑话一样,他来我家,我连白面也没有,只好给他吃荞面,还不是浇汤的那种,而是菜和面一起的那种,他盘腿坐在炕上故意装出吃得很香的样子。正吃着突然给噎住了,歪着脖子半天咽不下去。我老伴不识字,记不住来客的名字,说起忽培元她不知道,一说被荞面噎住的那人就恍然大悟了。

我到西影厂时,他也被调到省委政策研究室工作,离得很近,来往自然就多了。我一有机会就往他那里跑,他有空时也来我处转转,海阔天空,无所不谈。直到他到奉调入京,到全国政协工作为止。

他进京后联系就少了,我记得只见两次,地点都在丈八沟宾馆,都是我去看他。一次是和西影厂的党委书记一同去的,另一次是我和西乡县县长吕阳平 ,前一位是要见马文瑞,后一位是想认识他。就是这次,他透露说组织要他在陕西挂职,任某地级市市委副书记。我问哪个市,他不说,当时陕西除过西安外,只铜川、咸阳、宝鸡三个市,我总以为在这三个之中,没想到是延安,当时延安地改市还准备阶段。他当延安市委副书记及后来当市政协主席后,我们联系得反而少了,不是他不接待,而是我自己没有联系,怕给他添麻烦。

忽培元从政之余,笔耕不辍,出版的著作有已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土炕情话》、《青春纪事》;长篇小说《雪祭》;长篇文学传记《阎红彦将军》、《群山――马文瑞与西北革命》、《耕耘者――木刻家修军评传》;报告文学集《秦柏风骨》、《难忘的历程》、《一枝一叶总关情》;散文特写集《山秀珍》、《地耳集》、《生命藤》、《京密河札记》、《毛头柳记》、《延安记忆》;长诗《共和国不会忘记――大庆人的故事》就是有些重要情节可略展开。另最近出版《郑板桥传:糊涂百年》反响较大。等,在书法和绘画上也有建树且独成一家,广受赞誉。

责任编辑:雷建明 白军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