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温棠
编辑 | 秋雨
“张鲑鱼之梦”
“○○○改名叫鲑鱼为了吃寿司好快乐”
“李圭归瑰规硅闺邽龟鲑鱼于瑜余娱虞盂妤渔愚愉于余蝓腴予舆渝嵎榆算了我想得好累随便啦”
“陈○○有震天龙炮变身○○○○○于二零二一三月十四日与○○稳定交往中爱你爱一生一世此生想带你一起吃鲑鱼”
乍看之下以为是青少年涂鸦?
想象力还是不够丰富,以上三个都是登记在身份证上的名字,而且还不只一个人这么干。
事情说起来太荒唐。
日本回转寿司连锁店“寿司郎”在台湾搞促销:凡是在2021年3月17、18日两天,名字里有读音与“鲑鱼”两字相同者可享有5到9折的优惠;名字有“鲑鱼”两字者则可免费用餐,而且全桌(一桌6人)可以一起免费。
这促销也是鸡贼,但再鸡贼也敌不过更鸡贼的年轻人。于是,为了吃一顿免费午餐,人们直接跑去户政局改名字。
到活动结束为止,这次活动有300多人改名,媒体称之为“鲑鱼之乱”。
这波“鲑鱼之乱”还被多家外媒报道,包括BBC、CNN等,朝鲜官方Facebook账号更是在页面宣传朝鲜国内每年养殖大量鲑鱼,称“不用改名改姓就能获得免费鲑鱼,不用做梦就能住到免费的房子”。对日本人来说,最困惑的问题是:台湾改个名字那么随性?
01 名字还改得回去吗?
在台湾,改名字其实没那么困难。只要跑去户政局,几分钟就改好了。如果姓名太长,身份证不够印,那就直接把字写小一点,自己手写写上去。因为身份证其实就是一张塑封的硬卡片。
不过,名字也不是可以无限次改,正常情况下每个人一生只能改3次名字。据说有一位“许鲑鱼”改完名字后还传身份证照片给母亲看,母亲告诉他小时候已经帮他改过两次名字了,“你会永远叫鲑鱼”。
但人间处处有大神。根据台湾的《姓名条例》,满足这三个条件还是可以把名字改回来:与三等亲以内直系亲属名字完全相同、与经通缉有案之人犯姓名完全相同、因为宗教因素出世或还俗者可申请改名。
于是大神提出三种解套方法:1、让直系亲属去改名鲑鱼;2、推荐一名鲑鱼去当通缉犯;3、去出家吧。
这次的“鲑鱼之乱”也引发媒体和民众的讨论:为了吃一段免费午餐,真的有必要这样吗?台北市市长柯文哲笑称“改名吃鲑鱼真是台湾社会的奇迹。”
据统计,这次的改名者全是18到23岁之间的年轻人,因为这次事件而被戏称为“鲑鱼世代”,有人认为这世代是个娱乐至死的世代。更有甚者,认为名字也有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说改就改。
相反,对年轻人来说,不仅有免费午餐可以吃,这更像是一场集体狂欢。他们的普遍心态是:改名就是和自己开玩笑,老一辈没什么好值得担忧的,“上一辈连和自己人生开一次玩笑的勇气都没有”。
图源网络
台湾不大,搭火车的话,从北到南也不过花上半天光阴,社会整体的区域性差异不会太大,加上经济活动最繁华的地方集中在北部,所以整个社会很容易形成一股“集体狂欢”的力量——也被台湾人称之为“跟风”。
这种“集体狂欢”不能单纯用“理性”或“不理性”去解释,反而更像是一种群体之间的“联结”。人们在这种联结中增进认同感,并从中感到愉悦,甚至是安全感。
例如这是常常在台湾日常社会中发生的对话和行为。
“最近✕ ✕ ✕很红诶,据说超难排。”
“真的吗?那我们也去吃吃看。”
然后人们就会在排到后拍照片,在社群网站上打卡,这种互动是很轻易从线上再延续到线下的。Facebook和Instagram是年轻人常用的社交软体,但更有“集体性”更强的BBS论坛“PTT”和“Decard”将人们连接在一起。
台湾论坛PTT
最后,通过媒体的渲染,一起单一事件就很容易变成一场线上和线下的集体狂欢。
倒也没有是非对错,台湾整体社会氛围还是相对轻松、舒适、安逸,那么及时行乐也不过是给生活增加点乐子。“超白痴的。”大家一笑而过。
02 ✕ ✕ ✕之乱
不仅是“鲑鱼之乱”,其实台湾还有很多“✕ ✕ ✕之乱”,细数一遍还是觉得荒唐又带点可爱。
“卫生纸之乱”就发生了好几次。在新冠疫情期间,网络谣传口罩的原料和卫生纸、卫生棉一样,台湾原料短缺,于是民众在超市疯抢卫生纸。
2018年的时候厂商通过不当销售手法,经媒体报道后称国际纸价要连续涨三个月,导致民众疯狂前去抢购卫生纸,这也像“鲑鱼之乱”一样成为一则国际趣闻。
“499吃到饱之乱”是一起电信行业之间的价格大战。2018年电信公司“远传”和“台湾大哥大”对军工教身份者提供499元台币无限上网方案,造成“中华电信”的客户大量转移。
这让中华电信不开心了,于是也推出同样的方案,三间电信公司于是开始价格战。
“499吃到饱之乱“挤爆中华电信
由于巨大的价格差,加上媒体的渲染报道,大量民众涌入电信公司,造成基层客服轮班时间高达15个小时。最后三家电信公司被“通讯传播委员会”开罚共计新台币320万元。
和消费有关的“之乱”还有很多,以下是《中国时报》的一些整理:“厚奶茶之乱”即网络好评推动抢购热潮,民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超市抢购“厚奶茶”;“Krispy Kreme甜甜圈之乱”即排队抢购美式甜甜圈;“江蕙封麦克抢票之乱”是民众疯狂抢购闽南语歌手江蕙的最后一场封麦演唱会······
除了消费事件,当然也有非消费事件,且更接近前面所述的“集体狂欢”。
2016年手机游戏Pokemon Go(宝可梦)推出后,台湾民众几乎不分老少,集体出动上街抓宝。
马路上、公车上、捷运上人们随时握着手机累积步行里程,公园里、商场内、住家附近,哪里有珍奇宝可梦,民众就会蜂拥去哪个地方。而且其中以机车族居多,马路上到处都是骑机车的“抓宝大队”,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跟着一起冲。
后来年轻人“退烧”了,但中老年人仍“高烧不止”。直到现在,偶尔还能在路边看到“十指狂魔”,拿着好几台手机在路边打道馆的人。一名72岁的老爷爷被称为“宝可梦大师”,他把15台手机加在自行车前,呈扇形排列,车篮里是排满的充电宝,一出门就玩上几个小时。
一名72岁阿伯因同时用72台手机玩pokemon go 而出名
“乱”总给人以“乱象”之感,但其实除了厂商的恶性宣传以及媒体的渲染之外,其实这些“乱”也无伤大雅。
这其实就是一种“跟风”现象,好玩、凑热闹、不经思考。
不过,从中老年人的对宝可梦的狂热中,又不免透出一种温柔——中老年人对新科技、新事物的接纳度高,对生活抱有热诚,自成一派、自得其乐。
03 集体感
集体感不仅从“狂欢”中获得,事实上,台湾民众对社会事件的集体参与也有较高意愿。
先从小事说起,台湾人其实很“三八”。
如果在路上有人需要帮忙,台湾人一点也不冷漠,一定会有一帮很“三八”的人围上去帮忙;公车司机看到匆忙赶公车的人,会好心停下来等待,要是你不小心没带零钱,司机也就挥挥手让你坐下了。
这种日常生活中微小的善良,是一个社会集体所共同营造出来的。
再来是社会事件参与度,一群人会因为关注同一个事件而聚集在一起,长照议题、反核议题、反迫迁议题、无家者议题、环保议题等等。
以“净滩”活动举例,台湾四面环海,台湾人深知海洋的重要性,所以常有民众自动在线上发起“净滩”活动,到时便有人一起去海边甚至是下水帮忙清除海洋垃圾。
台湾民众自发的“净滩”活动
当然,“在集体中”是舒服的,但“在集体中”也是危险的。有时候“集体”也会让人失去思考能力,甚至被“集体”所绑架,满足于“同温层”而看不到更深层、更宽阔的世界。
所以,我们看到的各种或无厘头或戏谑的本地新闻,其实都是台湾这个小社会特殊人文风情的体现,有时难以理解,有时会让人思考。
话说回来,希望轻易改名的台湾年轻人,不要吃垮寿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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