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折腾了大半辈子,终于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女性皇帝,并且还完全地统治了天下整整十五年。这在“无才便是德”、女性被剥夺了一切政治权力的古代男权社会,无疑是一大奇迹。
但无论在位时如何威风,她的结局在一开始就已经被注定了:依靠高明的权术,也许能创造一时的例外,却改变不了根深蒂固的观念与制度,武则天注定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区别只是在于离场的方式是否体面。好在她早就认清了这一现实,从而让自己在“神龙政变后”仍能得以善终,并且在临终前对曾经的行为深深忏悔。
虽说“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但武则天之所以能创造奇迹,并不是无秘诀可循。她14岁进宫当才人、32岁做皇后、67岁称帝、82岁病重之际被夺权,纵观其一生沉浮,都与权术的运用息息相关。
以一介女流跻身庞大帝国权利核心,武则天的成功之道大概可以总结为以下两方面:
第一,充分依托、利用夫权、皇权。
在李世民时期,武则天虽以才色出众、年仅十四就进宫当上了才人,但在那个皇帝强势、君臣关系和谐、利益架构稳定的时期,她只是后宫群体中默默无闻的一员而已。
武则天拿唐太宗这种阅人无数的雄主没辙,却能对长在深宫中的年轻李治具备致命吸引力。随着后者的即位,她终于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没多久,凭借生下皇子的功劳,武氏所受恩宠日盛,经过一番惨烈的宫斗后,成功被册立为皇后。
在接下来的前20年,由于李治身患风疾、无法正常处理朝政,武则天得到了协助处理政务的机会,她一边积累政治经验,一边党同伐异、苦心扶植培养自己的党羽;到了公元674年,她竟然可以跟竟李治携手上朝、合称二圣,在李唐政治生态中的威望和势力日渐稳固。
而随着公元683年李治去世,武氏也像西汉的吕后、北魏的冯太后那样,以太后的身份掌控实权,并且随后更进一步,耗时7年向最高权位——皇帝宝座发起了冲击。
可以说,如果不是依靠李家皇室儿媳妇的身份,武则天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染指封建王朝的中央权力。但平台是一码事,武氏之所以成功,对权术的熟稔才更关键。
第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冷酷无情的权谋之术。
纵观武则天的一生,都处于随时战斗的状态,并且深刻向我们展示了何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进宫之初,她密切配合王皇后,共同对付正受宠的萧淑妃;
萧淑妃被扳倒后,她的目标盯上了目光投向了皇后宝座,新的政敌变成了王皇后。在这个过程中,武氏的狠辣、权谋发挥的淋漓尽致。
王皇后的优势在于出自关陇贵族、支持者众多,而且是当初李世民亲自挑选的儿媳,为人中规中矩、几乎没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而唯一的缺点却很致命:无法生育。而这却是武则天的优势:她在入宫不久就生下了皇子。
武则天首先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其后嫁祸王皇后,让唐高宗李治动了废立的心思;
为了坚定李治的决心,武则天将废立皇后一事与强化皇权结合起来,刻意拉拢科举出身的山东士族,帮助不满元老掌权过多的李治打击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而这些人正是王皇后的支持者——关陇贵族。
在成功攫取了皇后宝座之后,武则天进一步排除异己,把反对自己的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来济免的免、杀的杀,极大削弱了关陇贵族对政权的影响力,为稳固自己的权力奠定了基础。
随后,当把目光投向皇帝宝座后,武氏的新政敌则变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最终,她的四个儿子中,年富力强的李弘猝死,李贤被以谋逆罪名废为庶人、数年后被赐死,继位55天的李显被废为庐陵王,最终由最懦弱的李旦当上了傀儡皇帝。
亲儿子尚且如此,其他李氏宗室的命运可想而知。在武氏的大开杀戒之下,李唐宗室几乎被屠戮殆尽。
在搞定皇室后,对于那些“打工”的大臣们,武则天则采取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处理方式。
一方面,对于那些愿意配合自己的的人员,武则天从来都毫不吝啬的加官进爵;对其中确有才华的,则更是能大胆任用,在她主政期间,先后涌现了娄师德、狄仁杰、姚崇、宋璟等名臣,一度出现了社会安定、经济发展的繁荣局面。
另一方面,对于不服从自己的,武则天则借酷吏之手大加屠戮,无论是血缘宗亲,还是位极人臣的宰相,一律不能幸免。但在目的达到后,为了稳固统治、安抚人心,武则天却又能及时抛弃那些自己曾经的爪牙,来俊臣、周兴等酷吏成了被她杀掉的“驴”。
通过胡萝卜加大棒、除掉所有反对者,期间又不断制造舆论、捏造祥瑞,到了公元690年,武则天终于登上帝位,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武则天的事业看似风光,但我们结合上述过程可以发现这样的本质:
封建政权的本质是家天下,而武则天早已是李家的人,这就决定了她“改朝换代”的事业只是“过把瘾”而已。位居九五之尊后,她很快面临着现实而棘手的问题:立谁为后?
中国古代的宗法制根深蒂固,不是某一位统治者通过权术能够改变的;武则天能够通过手段登上帝位,但却无法改变父系社会。她自己姓武,但武氏家族的侄子们跟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于情于理,跟她最亲、最有可能在将来供奉、祭祀自己的,只有自己的亲儿子;而若让位给武承嗣、武三思,结果就像狄仁杰说的那样:“从未听说侄子当了天子,把姑姑供奉在太庙。”
因此,武则天只能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她的儿子们即位后,自然会沿用“李唐”的国号。武则天虽曾改国号为周,但她的权力和地位说到底只是自己丈夫李治皇权的延续而已,所以从史家角度而言,唐代并没有被武则天短暂称帝而打断。
而武则天自己对这一点也早有清醒的认识,所以在自己年事渐高之时,她把儿子李显接回洛阳、正式册立为太子,这等于公开宣布将还政于李。
但那些忠于李氏的大臣们心有不安。到了公元705年初,趁着武则天卧病在床之际,张柬之、崔玄暐、敬晖、桓彦范、袁恕己等迫不及待杀掉武则天的男宠张氏兄弟,逼迫武则天准许太子李显提前登上帝位。
神龙政变的意义重要吗?很难说,据史料来看,当时的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也是拥护归政于李唐的,甚至在从中出了力;在人心所向板上钉钉的情况下,即使等到武则天正常死亡后李显再即位,武三思也不可能搅起什么风浪。张柬之等人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出发点也许正如武则天说的那样“贪求事功”。
但事已至此,武则天不得不接受了这一局面,她首先下诏命令太子监国(即实际掌权);没过多久又正式传位。随后的李显曾率领群臣朝拜武则天,其后每隔十天前去探望一次,双方完成了和平权力过渡交接。
在把国号改回“唐”之后,李显曾给武则天送上尊号“则天大圣皇帝”。在同年11月去世前,武则天下遗诏要求去掉自己的帝号、改称“则天大圣皇后”,并且让李显赦免当初被自己残酷迫害的王皇后、褚遂良等一众政敌的亲戚后代。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代女帝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作为李氏儿媳、李治妻子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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