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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绪泉,广东平远县东石中心小学语文高级教师。学者,专注书法艺术,关注红学,古典文学,诗词。
作者
林绪泉
宋朝《荣成斋三笔》之“陈季常”条记载:
“陈慥,字季常,公弼之子,居于黄州之岐亭,自称龙丘先生,又曰方山子。好宾客,喜畜声妓,然其妻柳氏绝凶妒。故东坡有诗云:‘龙丘先生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师子吼,拄杖落地心茫然。’河东师吼,指柳氏也。“
《红楼梦》第七十九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 贾迎春误嫁中山狼”,河东狮,薛蟠新妇夏金桂是也。
《红楼梦》“护官符”中“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旁注:
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
“皇商”薛家到了薛蟠这一代,“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雪”的时代早已过时了。自从夏金桂进了薛家门,家里仿佛迎来了“丧门星”,给本来已经走下坡路了的薛家雪上加霜。
一、薛蟠悔娶河东狮
自从娶了河东狮夏金桂,薛蟠最受伤。《红楼梦》第七十九回薛蟠在被关进大牢后,夏金桂成天在房中耍泼摔闹,闹得天翻地覆。
夏金桂自幼娇生惯养,出阁后,自为要作当家的奶奶,不免行为骄纵。从表面上看她心中的邱壑经纬颇步王熙凤之后尘。实际上不仅没有贾府大观园众女儿的诗情才气,更没有什么治家理政的能耐,不懂得操持家务,理家治家,更不懂经济算盘,连最简单作为一个女人的为人处世能力都不具备。
她嫁来薛家,凭两家世交及门当户对的资本,如能像普通女孩子嫁到公婆家作媳妇的样子尽心服侍支持老公,上孝婆婆,下睦姑娘。那么,薛家的经济大权将移交给她,凭着薛、夏两家的经济实力,合二为一,重整家风,薛家媳妇很有可能会成了另一个王熙凤式的人物。
“因他家多桂花,他小名就唤做金桂。他在家时不许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来,凡有不留心误道一字者,他便定要苦打重罚才罢。他因想桂花二字是禁止不住的,须另唤一名,因想桂花曾有广寒嫦娥之说,便将桂花改为嫦娥花,又寓自己身份如此。”
如此折腾,令家人苦不堪言。
薛蟠虽曾仗着酒胆挺撞过两三次,持棍欲打,那金桂便递与他身子随意叫打,这里持刀欲杀时,便伸与他脖项。
习惯成自然,反使金桂越发长了威风,薛蟠越发软了气骨。
薛蟠和夏金桂,两个不同的家庭以同样的方式养成的两朵同样的奇葩,一雌一雄!真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的俗语。
从古至今,妻贤夫祸少,妻子的品格决定了家庭的和睦和丈夫事业的格局。薛蟠悔不当初。俗话说“女怕嫁错郎,男怕钻错行”其实男人也怕娶错妻!呆霸王薛蟠本就呆,现娶回个河东狮、母夜叉回来,岂能有安生日子过?
二、香菱“从此返故乡”
“如今太爷也没了,只有老奶奶带着一个亲生的姑娘过活,也并没有哥儿兄弟,可惜他竟一门尽绝了。”
夏金桂未过门时,香菱这样对宝玉说,满怀憧憬,迫切期盼“又多了一个能作诗的”。单纯的她认为夏金桂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定和宝姑娘、林姑娘、史姑娘等人一样的品行,又闻她通笔墨诗书,心中更是欢喜不尽,日夜盼着金桂能早点过门,作诗时好多一个伴。可怜的善香菱、呆香菱!
夏金桂在娘家时,寡母对她娇养溺爱:
“于自己尊若菩萨,他人秽如粪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
“在家中时常就和丫鬟们使性弄气,轻骂重打的。今日出了阁,自为要作当家的奶奶,比不得作女儿时腼腆温柔,须要拿出这威风来,才钤压得住人,况且见薛蟠气质刚硬,举止骄奢,若不趁热灶一气炮制熟烂,将来必不能自竖旗帜矣,又见有香菱这等一个才貌俱全的爱妾在室,越发添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于是夏金桂利用自己的丫环宝蟾,炮制薛蟠,摆布香菱。想着:
正要摆布香菱,无处寻隙,如今他既看上了宝蟾,如今且舍出宝蟾去与他,他一定就和香菱疏远了,我且乘他疏远之时,便摆布了香菱。那时宝蟾原是我的人,也就好处了。
打定了主意,伺机而发。宝蟾察觉金桂的意思之后,一拍即合,便与夏金桂联手害香菱。可怜“美香菱屈受贪夫棒”。
香菱长期和宝钗在一起,深慕她们的气度,才情,以为夏金桂也是一样的美人,一样的气度,一样的文采,甚至以为夏金贵可以帮她做主,分担家庭责任,可怜的香菱!
不出宝玉所料那夏金桂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一个阴险毒辣的母夜叉!薛蟠在她的挑唆下冷落香菱后又虐待冤枉香菱。可怜的香菱抱受摧残,差点被气急了的薛姨妈再次转卖,幸而宝钗收留了她,从此郁郁寡欢重病缠身。“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薄命司”上又添了一个冤魂。
三、婆婆薛姨妈很受伤
婆婆薛姨妈细心地观察了不到一个月,母女还未来得及告诉媳妇家里情况,这个泼妇便原形毕露。
当家人必须是一个有理智,办事稳妥的人。然而夏金桂盗跖性气,寡恩刻薄。所以薛姨妈始终把管家权抓在手里,不敢托付夏金桂。宝钗也一直从大观园回家中帮着料理,后来薛蟠出了事,薛姨妈索性叫侄子薛蝌来帮忙,也不让金桂插手。
薛姨妈看出来金桂的本来面目,婆媳争吵白热化起来。
“夏金桂隔着窗子往外哭骂。薛姨妈气得身战气咽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婆婆这里说话,媳妇隔着窗子拌嘴。’”
金桂越发撒泼,说道:
“嫌我不好,谁叫你们瞎了眼,三求四告的跑了我们家作什么去了!这会子人也来了,金的银的也赔了,略有个眼睛鼻子的也霸占去了,该挤发我了!”
新过门媳妇夏金桂成了薛家最熟悉的陌路人。实际上薛家的家底,薛姨妈宝钗母女还未来得及告诉她,更不敢托付她。
四、小姑薛宝钗很受伤
唐代王建《新嫁娘》诗曰: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细心、聪慧的新媳妇,开始在婆家操持家务,待人接物周到小心,郑重其事,与小姑和睦相处情趣跃然纸上。做一个好媳妇,与小姑结成同盟是必由之路。谁知夏金桂没有做一个好媳妇、好嫂子的打算。
“先时不过挟制薛蟠,后来倚娇作媚,将及薛姨妈,又将至薛宝钗。宝钗久察其不轨之心,每随机应变,暗以言语弹压其志。金桂知其不可犯,每欲寻隙,又无隙可乘,只得曲意附就。”
宝钗性格端庄大度,情商高,谁也别想从她那里占到便宜。夏金桂在得知香菱的名字是宝钗给的时候,想要压宝钗,于是说就想要把香菱的名字改掉。香菱十分懂事,她说自己是夏金桂的人,所以夏金桂说用什么字,那么就用什么字,于是夏金桂就把香菱的香字改成了秋菱的秋字,宝钗不与其计较。
就这样薛蟠居然让媳妇给逼得回不得家,母亲和妹妹两人惟暗自垂泪,怨命而已。媳妇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于是宁荣二宅之人,上上下下,无有不知,无有不叹者。”
宝钗是大家闺秀,宝钗不想自降身份去和泼妇嫂子撒泼,而且她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子,也不可能跟夏金桂正面硬碰硬。但是看着母亲哥哥家人如此被折腾,宝钗很受伤。
夏金桂被孤立起来,只能在家里和丫鬟们使性赌气、轻骂重打的:
“有时欢喜,便纠聚人来斗纸牌,掷骰子作乐。又生平最喜啃骨头,每日务要杀鸡鸭,将肉赏人吃,只单以油炸焦骨头下酒。不奈烦或动了气,便肆行海骂。”
她破罐子破摔,干了多少恶心事。
夏金桂成了河东狮,像是故意来拆薛家门楣的作派,加速了薛家衰落的进程,薛家上下吃尽了苦头。最后她自己也死于非命,也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的下场,正应了“自作孽不可活”一句俗语。
《红楼梦》中夏金桂,夏天本没有桂花,其名字就冲突;嫁给薛蟠,“薛”遇上“夏“自然要融化.”在香菱对贾宝玉说起薛蟠要娶夏金桂的这段文字边上,脂砚斋有几句批语:
“夏日何得有桂花,又桂花时节焉得又雪。三事原系风马牛,今若强凑合,故终不相符,来此败运之事。”
败家之兆。
她从头到脚就是一个笑话,但给人的不是开心,倒是不尽的伤害。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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