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是一场赌局,多年来只有赌徒变了,牌局却还是老样子。天下赌之大成者无非两字:一是忍,一是狠。输时要忍,赢时要狠。“媒体骂时要忍,足坛乱时要狠。”
克劳琛是个性格内敛的人,作为中德足协商业交易的附赠品,他的足球风格里多了几分孤独的意味,这注定了他不会成为局中人。
开赴荷兰之前,克劳琛带领国青队与德国队打了场热身赛,结果战平。当时德国队主教练斯基贝和克劳琛开玩笑说:“千万别在世青赛复赛阶段碰面。”
6月18日深夜,“朱挺追加停赛三场”的通知发至国青队内,此前毫不知情的克劳琛打定主意以朱挺、郜林为双箭头对攻德国。但这个追加处罚打破了一切,如克劳琛所言,“对于朱挺来说,世青赛已经结束。”
最终的比赛由郜林单箭头出战,克劳琛始终没有提及董方卓这个名字。董方卓在荷兰总共只得到了四十二分钟的上场时间,尽数都是在垃圾时段。
“董方卓发怒了,十四天来,这是第二次。”
国青队大胜巴拿马,他踢飞了一个无辜的矿泉水瓶。在威廉二世球场,又一掌打落了克劳琛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后者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站在克劳琛身边的翻译李晨上来制止董方卓,却同样遭到了大力的一推。随后董方卓转身狠狠地将脚边的一个足球踢向替补席边的座椅,领队冯剑明就坐在一边,他没有动。
在这样的事件面前,中国足协没有站出来对克劳琛说句“对不起”,而是像鸵鸟一样把头钻到沙子里自欺欺人地说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在董方卓公开道歉的次日,两位足协领导对此事的表态有一个共性,即他们在评价这件事时采用的都属于“虽然、但是”的转折句式。人们有些不明白,是非十分清楚的事情,却总可以用“球员的责任感”来抹稀泥。
国青队内矛盾重重似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足协领导亲自督战除了确认克劳琛核心地位,还为了反复提及的“团结一致”。
四年前的阿根廷,沈祥福和他的国青队横空出世,久旱逢甘霖的中国足球立即将“超白金”的名号赠予沈家军,但惨痛的历史最终证明他们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
豪赌客“阎王”给了沈家军三年的输球时间,但最终他们连雅典的门槛都没摸到。这次换到“龙王”,他不想输,也不能输。
荷兰太遥远,多数国人见证历史只能凭借字里行间的对决。中国足球媒体因为“墙头草”的特质,成为“过山车”式评价的代名词。
国青队小组出线前,有媒体曝光“实际上是中方教练在背后指挥比赛所以获胜”的“内幕”。大胜巴拿马,小组全胜出线后,媒体又一致对“中国足球的劣根性”口诛笔伐起来。惜败德国,众媒体又重谈“中方人员力谏德国老头”的“英雄事迹”。中国足球,鱼龙混杂又泥沙俱下。
国内媒体间也始终弥漫着唇枪舌剑的硝烟味,《新京报》发文开撕《体坛周报》,“认定德国人克劳琛流的是虚汗,以及文章里遍布的‘惊魂未定’、‘煞有介事’、‘难堪地’、‘紧张’等字眼,体现的是一个记者愚蠢的自负”,“像这样证人、法官乃至刽子手都要一条龙做下去的人,最容易将新闻弄成血泪控诉。”
在“新闻”的包装裹挟下,人们对克劳琛的印象是:我行我素的固执老头儿。击败乌克兰队取得出线权后,克劳琛甚至都没有得到队员们一个真诚的拥抱。
简单的文字报道里,没人不知道那一刻他是怎样想的,或许会很愤慨,或许会很伤心。最后他终于拥抱了一个中国队的工作人员。新华社的照片记录了那一刻,从老人的眼里,你看不到喜悦和自豪,只有迷惑和伤感。
输给德国毫不意外,德国队打进第三个球时已经是第89分钟。克劳琛转身对着大个邹游示意准备上场,而已经做了半天热身准备的董方卓看到这一幕,愤然脱去已经换好的红色队服。
关于“换人”的质疑,老头儿只留下了一句话:“我没有理由换人,我必须要保留两个替补打加时赛。”
对于克劳琛“等到加时赛才换人”的说法,中方教练组非常气愤:“什么为加时赛做准备?有哪个教练会在这种时候留两个换人名额给加时赛?”
在克劳琛身边的球队工作人员也表达了不满:“我看克劳琛那时候脑子恐怕都蒙了,根本不是说为加时赛做准备,他就是紧张得忘了。一个好几年都没有在一线执教、指挥的教练,在这个时候根本不值得信任,换谁恐怕都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世青赛上,国青凌厉的进攻之后是稀疏的防守,克劳琛似乎没法找到其中的平衡点,又或者是球员的能力实在有限。土伦杯国青球员在技术、战术、精神面貌表现得都相当好。但最终足协让克劳琛下课的理由是:年事已高,不适合从事足球这样激烈的运动。
球员矛盾、足球媒体、官僚干涉,这些都是中国足球文化的一部分,就像中国人的肠胃无法立刻适应黄油牛排,这与把“改造车间”建立在巴特基辛根还是克莱枫丹无关。
克劳琛或许是个好主帅,至少“三战全胜”在这个获得世青赛门票都费劲的时候,已经是无可企及的高度。
2005年,《世界报》记者采访克劳琛时提到: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五万中国球迷签名反对解雇克劳琛。
“这会不会对你在中国的前途有所帮助?”记者问道。克劳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谁能看透中国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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