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隋朝的建立者隋文帝杨坚，大家都耳熟能详，他与一生中唯一的皇后独孤皇后的故事，也为人所津津乐道。文帝共有五个儿子，皆同父同母，其中最知名的当属废太子杨勇和后来的隋炀帝杨广，但其实，有一个皇子的故事也挺让人意想不到，他曾带兵灭陈，他崇尚佛道，他骄奢淫逸，最后被自己的王妃毒死。这位皇子究竟度过了怎样的一生？

一、前后截然不同的转变

杨俊是隋文帝的第三子，他的一生，有着较为显著的落差，前期他“仁恕慈爱，崇敬佛道”，大概是受到父母的影响，他崇尚佛教，甚至请求出家当和尚，这样的行为在历史上诸多皇亲国戚中也属实少见。当然，他的这一请求必定是被文帝驳回了。在伐陈时，总管崔弘度请求出兵攻打屯守在鹦鹉洲的陈将周罗睺、荀法尚等时，杨俊还顾虑到杀伤情况，没有答应这一建议，足以见其仁爱之心。在担任并州主管时，他还因为做出一些成绩而颇得高祖的奖励。看的出来，他在治理政事上也是有一定的才能的。

但是到了后来，他却“渐奢侈，违犯制度，出钱求息，民吏苦之”，逐渐染上了奢侈之风，放债收利息，使得百姓生活更加困苦，在政务治理上也大不如前。我们很难去判断是什么造成了他这么大的变化，或许是日渐安逸的生活，或许是身边环境的影响。他这样急转直下的人生，实在让人唏嘘，如果他能够坚持最初的品行不变，不知道最后会在历史上留下怎样璀璨的色彩。

隋文帝只有一个皇后，历来被视为专情的典范，然而杨俊却丝毫没有受到父亲的影响。他大兴土木建造宫殿，还为自己的妃子在水上建造宫殿，“香涂粉壁，玉砌金阶，梁柱楣栋之间，周以明镜，间以宝珠，极荣饰之美”，经常与宾客歌妓在其中游玩，他还喜欢纳姬妾，这一行为引起了他的妃子崔氏的妒忌，崔氏没有选择和杨俊的一帮姬妾争斗，反而把矛头指向了杨俊——“遂于瓜中进毒”，她在杨俊吃的瓜中下毒，后来杨俊果真生病，且疾病日益严重，最终死亡。崔氏所下的毒，可以说是杨俊死亡的直接原因。崔氏的做法出人意料，基于当时的情况，我们或许可以推测她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独孤皇后的影响，当然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个人性格使然。父亲专情，儿子的死因却是多情，两相对比，实在让人感叹。

《独孤皇后》中隋朝王妃形象

三、因他而起的君臣之争

上文说到，杨俊因王妃投毒生病，便回到了都城，此时的隋文帝因为杨俊的奢靡而感到不悦，便将他的官位罢免了，没成想这一举动反而引来了数位大臣的劝谏。

首先是左武卫将军刘升，他认为杨俊只是浪费了一些物品和营造屋舍罢了，是可以原谅的。但是隋文帝也比较坚持自己的原则，他说“法不可违”，坚持依法处理。刘升仍未放弃，再次劝谏，隋文帝此时已面露不悦，刘升方才停止谏言。

接下来便是杨素，他说“秦王之过，不应至此，愿陛下详之”，杨素与刘升一样，也认为杨俊罪不至此。杨素是隋朝权倾一时的大臣，曾在隋建立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他也站出来为杨俊说话，可是隋文帝依旧不允许，他认为周公这样的人，尚且还依照规则诛杀了管叔、蔡叔，自己比不上周公，又怎能做出这样违反法律的事情呢。隋文帝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对杨俊减轻处罚。

后来杨俊表现出愧意，上言请求父亲的原谅，隋文帝恼怒于杨俊作为自己的儿子，不知勤俭，因此没有原谅他。杨俊因此感到惭愧，病情愈发严重。这时又有大臣皇甫统上表，希望恢复杨俊的官位，仍被文帝驳回。

我们可以从君臣间一来一回的劝谏驳回中看出，隋文帝是一位崇尚勤俭、尊重法律的君王，因此才会对杨俊的行径坚决做出处罚。而朝中三位大臣坚持为杨俊说话，我们可以推测，这或许是杨俊前期积攒下的好名声所致。

后来杨俊病死，隋文帝仅仅“哭之数声而已”，足以见其对奢侈浪费行为的深恶痛绝，后有人请求为杨俊立碑，隋文帝觉得在史书上留名便够了，如果子孙连家国都守不住，立碑又有什么用呢。因此没有答应这一要求。可见杨俊至死也没有得到父亲的原谅。

崔氏因为投毒获罪赐死，她的儿子杨浩如何安置便成了问题。诸位大臣认为，依据《春秋》里的例子，母以子贵，子以母贵，依照这个规则，那么罪名也应该这样承担下来，那么杨浩便不适合继承杨俊的王位了，而他的另外一个儿子杨湛的母亲曾有罪，也不适合继承，最终“以秦国官为丧主”。他的两个儿子也在后续混乱中被宇文化及杀害。

虽然隋文帝对杨俊的死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伤，可是仍有人为他真情实感地伤怀着。杨俊的大女儿永丰公主总是在他的忌日上痛苦流涕不能自已；他的部下王延在杨俊患病时便衣带不解随旁侍奉，及至杨俊病逝，他更是悲伤得连饭都吃不下，最终在杨俊下葬的那日悲伤而死。隋文帝对此甚是感慨，最后便让人将王延葬在了杨俊的旁边，也算了却他的心愿。

一个人死后仍被人所记挂，足以见其个人魅力，杨俊后来虽然日渐染上奢靡之风，但他本性上或许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否则也不会有人在他死后如此记挂他，甚至难过到与他一并死去，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杨俊的魅力所在。

与隋朝的男主角隋文帝与隋炀帝比起来，杨俊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但是我们仍可从史书中窥见他鲜活的个性——他的父亲始终专情，他却因为广纳姬妾而丢掉了性命；他前期是个温和上进的好青年，后来却染上了奢靡的坏风气，这一转变让人唏嘘；死后也曾有人真心实意地为他感到难过。他的一生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大事发生，吸引人眼球的是他出乎意料的死法，但是，在悠悠历史长河中，他仍然散发着自己的光芒，走完了自己命定的道路，不平凡的是他的身世，平凡的是他的经历，给我们带来不平凡的感悟。

魏征：《隋书》，中华书局，1973年。

李延寿：《北史》，中华书局，2003年。

陈忠海：《隋朝的“俭”与“奢”》，《中国发展观察》2020年。

（作者：浩然文史·河南师大春秋学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