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栏的话

回望来路，才知归途。在我国很多地方，都有一些类似“百年老店”的中小学校，在其悠久的办学历史上，总有一两位对这所学校的发展起到关键作用的校长，他们的治学精神或者办学故事广为传播。本刊特推出“老校长”栏目，重温老一代教育人的故事，以期对当下的办学者有所启发，让他们从中汲取力量。期待广大读者赐稿。

今年是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成立120周年，在这个日子里，我不由得回想起我和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老校长陶卫在附中工作的年代。陶卫逝世一年了，作为同学和同事，我永远怀念他。

我和陶卫是北师大同学。想起新中国成立之初，我们在和平门外老师大校园里的生活。我在教育系，他在化学系，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但那时学校里学生很少，全校只有1000多名学生，而且几个文科系都在文化街二院上课，在和平门的同学就更少了，所以我们彼此非常熟悉。他毕业以后留校工作，我去苏联留学，1956年我回国也留在北师大工作，又同在一个屋檐下。

1958年5月，北师大党委派王焕勋教授到师大附中任校长兼支部书记，暑假，又派了陶卫等约40名师生去附中。王焕勋邀我去帮助他设计教改方案，结果把我留下任教导处副主任。留下的还有陶卫和几位师大应届毕业生，陶卫也任副主任。当时教导处主任蒋伯惠同志因病休息，学校具体工作基本上由我和陶卫负责，他负责教学和高中工作，我负责班主任和初中工作。从此我们又在一起，整整工作了四年。我们配合默契，合作愉快。我因为留苏耽误了入党，还是他和钱曼君介绍我于1959年在附中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陶卫兼任化学教师，他学术精湛，教学富有艺术性，讲课非常生动，很受学生的欢迎。他工作认真，深入课堂，狠抓教育质量。在陶卫负责高中教学工作的几年中，教学质量迅速提高。那时师大附中、女附中、四中是北京最有名的学校，轮流获高考第一名，竞争十分激烈。在陶卫的带领下，1961年,师大附中获得北京市高考第一名。我觉得学校的校长也好，教导主任也好，亲自担任一点课程，走进课堂、走进教师、走进学生，是他们的本职，同时带动全校师生积极进取，完成教育教学任务，对办好一所学校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不仅在工作中互相配合，而且住在同一间宿舍里，生活上互相照顾。那时师大附中只有一幢教学楼，学生基本上都在平房的教室里上课。学校没有暖气，冬天每天早上先要生火取暖。烧的是煤球，那时还没有蜂窝煤。我和陶卫同住在南面教师宿舍的一间平房里，每天要生炉子。我是南方人，开始不会生炉子，陶卫教我，总算学会了。但有时到晚上下班，炉子已熄火，懒得再生火，两人就在冰冷的屋子睡起来。我们在那里同屋住了两年，等他夫人陈俊恬从苏联留学回来，我才把宿舍让给了他们。

陶卫为人谦和，喜欢和学生交往，常常看到他和学生聊天。他业余时间经常和老师一起打乒乓球、打篮球，使学校充满和谐团结的生气。改革开放以后，陶卫一度担任附中校长，为附中恢复教学秩序、提高教育质量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我1962年回到师大工作，1984年担任北师大副校长，其中负责的一项工作就是师大附属学校的工作。当时北师大有四所附属学校，即师大附中、师大附属实验中学、师大二附中、师大实验小学。为了把这几所附属学校办好，学校成立了教育处，我就想到了陶卫，他办学有经验，就请他来担任教育处处长。我们又在一起工作了。

1985年，北京燕山石油化工公司副经理兼总工程师曹湘洪来北师大，希望北师大帮他们办一所中学，以便稳定技术干部队伍。燕化公司在北京当时的房山县燕山脚下，离北京市区100公里左右，当时没有高速公路。1979年底，东方红炼油厂建设时，我们曾在那里劳动了三个月。清晨从师大动身，几十个人站在大卡车上，要到中午才能到工地。因此，我们对公司办学的迫切要求，感同身受。

我和陶卫就应邀访问了燕化公司，时任燕化公司党委书记吴仪同志接见了我们。我们当场就约定创办北京师范大学燕化附属中学，连协议都没有签就开始了筹备，我就请陶卫负责筹办。从此陶卫与公司领导选校址、盖校舍、招聘校长、教师，当年9月就开始招生了。

学校盖起来以后，燕化公司聘请他任名誉校长，他帮助学校设计建设方案、学校规程、课程改革、教师培训等工作。这是北师大第一所与企业合作办学的学校，现在北师大燕化附中已经是北京的示范高中。陶卫为燕化附中的建设作出了重大贡献，我想北师大燕化附中的师生们一定会怀念他。

上世纪90年代初，北师大撤销了教育处，成员转入北师大教育科学研究所，陶卫也就到了教育科学研究所工作，直至退休。陶卫在教科所与阎金铎所长开展了五四学制的研究，编写了五四制教材。五四制教材是当时全国8套半教材中的一套，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在全国多个省市使用了约十年，直至新课程改革开始才停止。为了试验和推广这套教材，陶卫不辞辛苦，奔波于全国各地，到课堂听课，作讲座。

后来，北师大成立了教师培训机构，陶卫又作为教师培训机构的专家，给教师培训班讲课。他的讲座能够联系中学的实际，接地气，很受教师的欢迎。北京中加学校成立以后，他又受邀担任了学校的首任党支部书记，配合王本中校长，为中加学校的创建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陶卫是北京市名校中的名校长之一，为人正直，待人热情，做事真诚。他满怀教育热情，一辈子从事教育工作。他有丰富的教学经验，在北京市基础教育界有很高声誉，是一名好老师、好校长，我们永远怀念他。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

《中国教育报》2021年05月12日第6版

作者：顾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