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G县拆迁办有一正三副四个主任。一把手章立春全面负责。其余三个副主任将全县辖区划为三块,各管一块:李宏伟负责县城盐河以西新城区建设部分;徐阳负责县城盐河以东老城区改造部分;姚光进负责省、市、县重点工程项目拆迁管理。日后这四人的腐败也是“分片包干,各吃一块”。
人们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G县拆迁办腐败的病灶正是一把手张立春。
46岁的章立春从农业学校毕业后,扎根农村,在G县农业局当了4年农业技术员,又在土地系统干了12年,一步步做到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此后兼任G县拆迁办公室主任。
也许是二十年苦干终于熬出了头要有所补偿,也许是对这个肥缺觊觎已久,早有预期。几乎毫无过渡,章立春从坐上这把交椅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他的腐败生涯。这生涯的第一步,就起于大肆吃请。
W拆迁服务公司老板张强等一帮人,在G县最好的宾馆轮番宴请章立春,吃河豚、海鲜,喝五粮液、茅台,抽中华、苏烟,一顿吃请就五六千元。这在落后地区G县可是个骇人的数字。饭后,则继续在夜总会“鏖战”,小姐作陪,洋酒伺候,章立春天天纸醉金迷,乐不思蜀。
眼看关系日近,时机成熟,张强找上门来。
某年中秋,张强摸到章立春家里,几句寒暄,留下1万元现金作为“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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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章立春第一次受贿,可他并不紧张,甚至符合他的预期:“这和吃请一样,都是‘投桃报李’的道理,手上几个大工程等着发包。你送钱,我办事,很正常。”
于是,产业大道拆迁工程、行政中心拆迁工程陆续交到了张强手上。张强财源滚滚,又先后11次送给章立春15.5万元现金。这一次次毫无悬念的交易,不仅让章立春的钱袋一天天鼓胀,更让他一次次体验到了拆迁办主任的诸多美妙。久而久之,在G县,章立春受贿不加掩饰,拆迁办主任的大门向拆迁商敞开,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一把手张立春亲自开了个“好头”,二把手李宏伟紧随其后,不甘落后。
副主任李宏伟今年47岁,与章立春的经历十分相似,他也是历经二十年官场摸爬滚打,才当上了县建设局党委委员、纪委书记,紧接着,就调到了拆迁办,而且执掌全县三分之一疆域的拆迁大权。
李宏伟受贿在章立春之后。此前,他坚持了一年,也观望了一年。
章立春几乎明目张胆地吃喝腐败,他看在眼里,挣扎在心里,凭什么你捞我不捞,大家都是老资格!李宏伟再也坐不住了。
J公司在李宏伟的地盘上拆迁,李宏伟大力支持,拆迁进行得十分顺利。公司老总张德全到他办公室送上一个红包,整整2万元,李宏伟没有推辞。之后,张德全又三次来到李宏伟办公室送钱,最后一次一下子就砸出了5万元,李宏伟照单全收,眼皮都没眨一下。
一二把手如此,其他两个副主任也是各显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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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阳负责老城区改造,拆迁工程最多,单是县城的商城、广场等地块拆迁,就收受拆迁工程老板冯祥等人的贿赂20.3万元。
姚光进负责省、市、县重点工程项目拆迁,善于因地制宜,抓大放小。在重点工程上,他单是和“大客户”冯德的“经济交往”就达到了14万元。
四个主任各自在自己地盘建立起独立王国,彼此心照不宣。章立春毕竟是老大,负有总管的责任,他觉得应该有一套“长效利益共享机制”。
在章立春的运筹下,一套“黑色行规”应运而生。
第一条,针对拆迁公司。拆迁公司揽下工程后,在拿到工程款之前,对分管领导必须先奉送20%的回扣,不论这工程是谁拍板让其承接,否则就是“不懂规矩”,轻则工程款遥遥无期,重则永远被“逐出”市场。
第二条,针对普通拆迁户。无论假拆迁户想要浑水摸鱼,还是真拆迁户想要巧立名目,多得补偿款,款到之日,孝敬分管领导20%的回扣。
第三条,针对工程拆迁程序。一个动迁地块从开始动迁到最后结束,一般都要经过评估、动迁、拆除三个阶段。但G县拆迁办却自有一套自己的操作流程。他们把整体拆迁进行分拆,分别明码标价,不签合同,直接施工,各个标段分别提成。
“黑色行规”制定后,各个主任认真执行,绝不留情。拆迁商、拆迁户照章执行。
郭勤是新安镇沂河路地块的拆迁户,为了多得补偿,在拆迁前突击装修。按照规定:突击装修的部分,不予补偿。可在笑纳郭勤送上的4600元后,李宏伟一个招呼,郭勤顺利拿到了突击装修部分的补偿款1.5万元。其后,郭勤又看上了一块8万元的安置宅基地,虽不合规定,但是20%的提成送到位后便合了“规矩”,李宏伟立即同意。
C公司经理韩明是执行“黑色行规”的模范,每次业务得款前都准时奉上20%的回扣,且十分精准,前后五笔业务送给章立春10.25万元。
在骇人听闻的“黑色行规”下,公开受贿的拆迁办主任们发了,而且,他们毫不避讳,个个买房置地、出手阔绰,俨然一副暴发户的派头。
李宏伟一次性将手头的闲钱50万元以3分利息借给一个包工头。章立春更牛,在县城黄金地段购买了3套房子,其中一套240平方米的别墅总价达50余万元,单装修就轻松投入30万元,这对于平均工资只有两三千元的G县普通公务员来说是难以想象的。除此之外,章立春还以惊人的6分利一次性借出高利贷30万元。
G县拆迁办一窝贪官的倒行逆施引起了公愤,群众纷纷向检察机关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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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机关展开秘密初查,在掌握了一些关键行贿人的具体行贿数额后果断出击,案件很快有了重大突破,“拆迁黑幕”被迅速揭开。检察机关对章立春等人以涉嫌受贿罪立案侦查。
检察机关秘密调取了几十名行贿人的大量证言,迅速将章立春等人的心理防线一一击破,这个倒行逆施的拆迁腐败集团彻底覆灭。
检察机关查明:章立春受贿人民币49.85万元、美元1000元、港币1万元、购物卡4500元;李宏伟受贿人民币37.8万元、购物卡1万元;徐阳受贿20.3万元。
G县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章立春、李宏伟、徐阳有期徒刑11年、5年、5年。姚光进与拆迁办另外3名办事员也被定罪科刑。
G县检察院针对县拆迁办存在的严重腐败问题,召开了专门的法制讲座,并发出检察建议:规范招投标管理,必须先签合同才能进场作业;建立健全外部监督程序,邀请社会各界人士对拆迁过程进行全程监督。
【本文节选自《贪腐透视录》,作者易炜翰,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