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为代表的“太宰治丧系语录”漫天飘洒,许多不管读没读过太宰治作品的青年,似乎都成了他的信徒。

我大约也是在那时,慕名读了一本《人间失格》的集子,里面收录了他最为知名的《人间失格》,以及其他一些作品。

说实话,书里面的内容已全然不记得,只在脑海中留下了那种挥之不去的“颓与丧”的感觉。

当然,集子里是找不到“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句话的。

后来才晓得,这句话的出处,是日本昭和初期的诗人寺内寿太郎的《遗书》,后来,太宰治在短篇小说《二十世纪旗手》里,把这句用作副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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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慢慢了解了太宰治的生平。

他出身贵族之家,因与艺伎同居被家族开除户籍,闹过学生革命,一生多次自杀未遂,最终于1948年投水而死……听起来确实丧极了。

但他的文学创作生涯,似乎又显示出一种持久而柔韧的精神力量。

他坚持写作十几年,留下30多部作品。太平洋战争期间,几乎所有的日本作家都停止了创作,他却始终保持着创作热忱。

甚至连日本遭受空袭时,他都仍在防空洞中写作,写出许多轻松俏皮的作品,以期抚慰受苦难的人们,说他是战争时期日本文学的唯一支撑者都不过分。

这本《黄金风景》,收录了太宰治的《黄金风景》《懒惰的歌留多》《叶樱与魔笛》《耻》等13篇小说及随笔,风格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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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雌性谈》,又是一个“相约自杀”的故事。忍不住感叹,“相约自杀”,似乎已经成了太宰治的作品,以及他生命的主旋律。

不过读到后边,却是让我改观了不少。特别是《黄金风景》和《叶樱与魔笛》两篇,充满了温情。

【1】

【1】

《黄金风景》讲的是“我”与女佣阿庆的故事。我小时候性子不好,爱欺负女佣,对做事拖沓、迟钝的女佣欺负得尤其厉害。

阿庆便是属于迟钝的那一种。于是,我对她的折磨不一而足,有次怒气上来,还踹了她一脚。

后来我被逐出家门,潦倒落魄。有回,遇到一个查户籍的巡警,他得知我的姓名后极为惊喜,说他的太太阿庆时常念叨我,下次一定带阿庆来,谢我府上当年对她的照拂。

我想起曾经的恶行,无地自容,赶忙推辞。

但阿庆一家三口,还是在某一日猝然而至。阿庆已经变成一位优雅的中年太太,他们的女儿身穿红洋服,三个人并排而立,那场景犹如一幅美丽的画。

我看到他们,以出门有急事为由,几乎是落荒而逃。

过了半个钟头,我掉头回家,在海岸又远远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并听得他们的对话。巡警说:他看起来很聪明,想必很快就能发迹。

而阿庆骄傲地说:当然了,少爷从小就与众不同,对待下人也很亲切、很关照。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阿庆一家的善意,实在是让人感动。我以为阿庆光鲜着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来嘲笑我如今的潦倒,报复我曾经的恶行。

而原来,并非如此。

她就是那样一个淳朴善良,记好不记歹的人,只感念当年在我家的工作给她带来了幸运,从未计较过当年有一个纨绔、讨厌的少爷,对她有过诸多非难。

多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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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叶樱与魔笛》,讲的则是一对姐妹的故事。

妹妹得了一种叫肾结石的恶性疾病,发现时两肾已彻底破坏,生命只剩下几十日。

一次,姐姐在为妹妹整理衣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妹妹的三十多封情书。姐姐没能按捺住好奇心,偷偷打开看了。

最后一封信中,那个叫M·T的男孩子,得知妹妹患病就抛弃了她,在信中写下“我们忘了彼此吧”这样残酷的话。

姐姐不忍见妹妹痛苦,便打算每天都模仿M·T的笔迹给妹妹写信,一直写到妹妹死去那天。

但她的第一封信刚写出,就被妹妹识破了。原来,那三十多封信,都是妹妹太过寂寞,于是,自己写了那些信,再寄给自己。

这篇整体的感觉吧,可以说是又丧又暖,丧里面透着暖的那种。

孤独的妹妹自己给自己写信,聊以自慰,是丧的;而姐姐为了抚慰所余生命不多的妹妹,给她写假的信,多暖呀。

【3】

【3】

还有一篇我比较喜欢的是《蓄犬谈》

这篇我觉得很有意思,作者不厌其烦地论述“我”对狗的恐惧和憎恶,然而,很“不幸”的是,某天有只小狗死皮赖脸地缠上了我。

我赶也赶不走,就叫它“小黑”,勉强养了半年。但我恐惧它,憎恶它,一点也不爱它,甚至希望它死掉才好。

后来小黑得了严重的皮肤病,刚好我要搬家到东京,便想抛弃它,甚至试图杀了它。

我的诡计未能成功,小黑依然跟着我。终于,我决定与小黑达成和解,要带它去东京,甚至还说:倘若朋友嘲笑小黑的模样,我就揍它。

这篇里,我特别喜欢前边作者絮絮叨叨描写自己对狗的憎恶的片段,非常生动。另外,我觉得这篇里呈现出的,是典型的文人那种柔软的性格特征。

就比方说“我”在前面放狠话,一句句说得咬牙切齿,什么“我会当场把那狗的头盖骨敲得粉碎,挖出狗眼嚼得稀烂再一口吐掉,若还不够,便把附近的家犬统统毒杀”。

但是真到了行动上,却优柔、缠绵,根本什么都做不来。一只小狗缠上了我,我只能想着把它赶走,赶不走,便不知怎么办了,便无能为力了。

很有几分可爱。

以上,便是我针对本书的一些碎碎念。欢迎大家一起来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