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夏天,吴孟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在回国前,吴孟超原来想在路过越南时,好好看一看这个国家,了解一下这个中国近邻国家的情况。但没想到,在路过越南时,他却无缘无故地在西贡遭受了那个法国胖子的侮辱。而且,轻视他还不算,还骂他是“中国佬”。当时,吴孟超真切地感受到一个贫穷落后国家的人民是怎样让列强欺侮的。离开签证处后,吴孟超和几个同学一起,赶快买了到昆明去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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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火车终于抵达中国的土地后,吴孟超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高兴。他眉宇间深藏的愁结,早就飞走了。看着昆明的天、昆明的云、昆明的山,仿佛那天高云淡、触手能及的云天,早就在等待他的归来。吴孟超贪婪地呼吸着昆明的空气,就像长期深藏地心深处的幼苗,在来年第一次钻出土壤时那样渴望呼吸。他的眼睛不够使了,他的鼻子不够用了,他的两只在诗巫被无数人赞誉的灵巧双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拥抱自己祖国的土地了……

终于,在平静后,“赶快去延安参加中国共产党”,就成了当时吴孟超最急切要做的事。但是,那时从昆明到延安,不仅路途遥远,而且由于国内正处于全面抗战时期,日军将一切连接抗日前线的通道都堵住了。他们企图用这些所谓的“铜墙铁壁”,彻底断绝外界对中国抗日将士的支援。现如今,不要说像吴孟超这些生长在海外的华侨,就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要想冲出重围,到达延安,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但是,吴孟超不死心,他不想将自己前半程的努力付诸东流。于是,他便和一起来的同学,找到先于他们来到内地的光华初级中学的校友,希望能找到去延安的方式。但尝试了所有的办法后,最终也没能成行。看到吴孟超他们很失望,校友便劝他们:在这种情势下,他们可以和大家一样,趁现在许多内地大学搬迁到昆明的时机,在这些学校里多学点本领,将来祖国需要时,一样也可以报效祖国的……

其实,吴孟超对国民党和共产党都不十分了解。在马来西亚读书时,他也只是从华侨校长那里,略微知道一些国内的情况。说心里话,他对当时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包括延安的情况,也并不知道得很多。但是回到国内后,尤其是在昆明住了一些时间后,他渐渐对国民党很失望。特别是他遇到了一件事,更加深了这种看法。从马来西亚诗巫来到昆明,虽然此时是春天,但由于马来西亚很热,昆明就显得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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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孟超便去商场买了件衣服。没想到,就在他住的旅馆里,那件新买的衣服很快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他向当地警局报了警,那些警察竟漠然地回答说:“小偷,我们管不了的……”看到国民政府的如此警察,吴孟超的内心感到很无奈。于是,想去延安的想法就更强烈了。但没有办法,一来交通不便,二来不要说通过日本人的封锁线,就是闯国民政府的这个关也很难。于是,万般无奈的他只能听从校友的一番劝说,暂时放下奔赴抗日前线的愿望,一心想着读书,学习本领了。于是,他便尝试着在昆明报考学校。

真的决定留在昆明报考学校,吴孟超心里就盘算开了。他想,自己一定要报考一所最好的学校。但是,什么是好学校呢?他心里也没有谱。在昆明的那段日子,由于没有去成延安,他“投入到将日本人赶出中国的军队”的理想也不能实现,心里总像窝着一团火。此时,也许紧张,也许郁闷,也许气候的不适,吴孟超忽然染上了痢疾。当时,正处于战争时期,药品紧张,而在昆明他又举目无亲,许多和他一起来的同学,看到去不了延安,有的人便早早地回了马来西亚。

生病后的吴孟超,内心的惶恐、生理上的折磨,让他不知所措,甚至有点害怕起来。好在有热心的人,看他整天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将他送到了同济大学开设在昆明的附属医院。真是妙手回春,原来整天拉稀,浑身已经虚脱的他,在医生们的治疗下,很快就痊愈了。从医院出来,原先还在考虑报考哪个学校合适的吴孟超,立即决定报考同济大学。因为他很佩服同济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他们的水平真是超一流的。他们悬壶济世,将人们的病痛祛除,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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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济大学成立于1907年,它的前身是德国人在上海创办的德文医学堂。1911年,这所学校根据需要,改名为同济医工学堂。20年后的1927年,正式定名为国立同济大学。“一·二八”事变后,日军竟然在1937年8月23日,于一夜之间,将这个凝聚了多少人心血、早已经形成规模的学校,给彻底炸毁了。

但是,中国人民从来都是不畏强暴的,同济大学的师生怎会屈服于日军的蛮横。为了保存学校,他们决定迁往江西赣州。1938年冬,学校又迁往昆明。最终在1939年的春节前,全校师生全部分批到达了昆明。报考同济大学,吴孟超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他想,虽然自己如今不能参加抗日队伍,但不管哪天,只要自己学得一身真本领,当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赶走日本侵略者后需要他时,或者振兴中华民族需要他时,他就可以用自己学得的医学知识报效祖国了。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话对于吴孟超来说一点都不假。就在他下定决定报考同济大学后,这所他向往的大学竟向他关上了大门——他第一次的考试竟然没有通过。此后,有人劝他考别的学校。因为在当时的昆明,集聚了几乎中国所有的名牌大学。当日军侵略中国的行动开始后,他们希望通过摧毁中华文明,摧毁中国教育事业,达到让中国人做亡国奴的目的。由此,战争开始后,日军就不断派遣飞机,对中国各类学校、教育场地进行狂轰乱炸。国民政府为了保护学校,保护未来国家的栋梁之才,便让那些历史悠久的大学,搬迁到远离战火的地方。为此,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等名校在战争开始后便纷纷内迁昆明。

但是,吴孟超最终还是决定,一定要考上同济大学。

【本文节选自《医本仁术:吴孟超传》,作者:汪建强,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