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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为何叫停针对“北溪二号”的制裁？

文/杨成绪

发于2021.6.7总第998期《中国新闻周刊》

当地时间5月25日，拜登宣布放弃对参与“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项目修建相关企业的制裁，并且表示，“现在继续实施制裁，会对我们同欧洲的关系产生反作用”。德国、俄罗斯官方都对拜登的这一做法表示欢迎，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则感到失望，认为美国的做法意味着“俄罗斯在地缘政治中的完胜”。

事实上，美国停止制裁参与“北溪2号”工程项目的企业，并不意味着美国不反对修建该项目。拜登和布林肯从不讳言美国反对修建德俄之间直接联通的天然气输送管道，认为修建这条管道迫使德国更依赖俄罗斯，危及欧洲安全。特别让美国官方和舆论界担心的是，俄罗斯是否会任意停止和减少通过乌克兰输往欧洲的天然气，并掌握向乌克兰以及东欧国家施压的“利器”。

2005年，德俄达成协议，修建北溪天然气管道，将天然气通过波罗的海底，从俄罗斯直接送到德国，第一期工程已于2012年完成。2015年，两国宣布修建“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工程。这条管道全长1224公里，建成后，俄罗斯向德国输送的天然气总量将增加一倍。2019年底，当这一工程只剩下最后160公里管道的铺设工作时，特朗普政府突然要求停建这一工程，否则将制裁参与修建的公司，当时参与修建管道工程的瑞士和荷兰公司被迫停工。今年年初以来，俄罗斯派出“切尔斯基学院号” 管道铺设船前往波罗的海，继续修建没有完成的管道铺设工作。

早在2017年，美国参议院就提出要进一步制裁俄罗斯，包括要求停建“北溪2号” 工程，但遭到德国的坚决反对。一些德国媒体指出，美国力图阻扰德国和俄罗斯的经济交往，完全出于政治目的。

鉴于美国将中国看成是最具有威慑力的对手，拜登上台后，势必要调整美国和欧盟的关系，而德国是其最主要的争取对象。因此，美国除了宣布放弃制裁参与修建“北溪2号”工程的欧洲企业外，还释放出种种向德国示好的信号，比如表示不再从德国撤军，而且要增加少量军队；在贸易问题上，将通过谈判妥善解决关税问题；在价值观方面，争取包括德国在内的欧盟围堵中国。

过去四年里，在特朗普“美国优先”的原则下，美欧特别是美德关系几乎跌落到最低水平。特朗普政府既不和德国磋商，事先更不通知德国，就公开宣布要从德国撤出一万名军队。特别是在迫使德俄停止“北溪2号”工程项目问题上，美国更是赤裸裸地干涉德国内政。2019年12月5日，美国驻德国临时代办罗宾·昆维尔称，这条管道是俄罗斯绕过乌克兰分裂欧洲的政治工具。

美国一向防止欧苏/欧俄交好。卡特担任美国总统时期的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在《大棋局》一书中明确指出，“如果欧美关系恶化，确实不难想象，欧洲会和俄罗斯妥协，将美国赶出欧洲大陆。” 在苏联解体后，美国坚持北约不断东扩，将俄罗斯逼进死角。

对美国而言，目前正是修复欧美关系的难得机会。不过，德国对美国的信任度已大大下降，美国从来也没有放弃监控德国的意图。而另一边，尽管德国和俄罗斯关系陷入低谷，但德国始终坚持和俄罗斯对话，完成修建“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工程的决心也是坚定不移的。面对这一情况，美德关系虽然会因为美国宣布放弃制裁参与修建“北溪2号”工程的欧洲企业而找到走出低谷的突破口，但能否真正走出低谷，还充满不确定性。

（作者曾任中国驻奥地利大使、外交部政策研究室主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