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梅永远忘不了1993年的那个冬天，当她听到挚爱的丈夫董玉汉被检查出胃癌晚期时，整个天空都黑了下来……张桂梅1957年出生于黑龙江省牡丹江市，18岁那年，她跟随在森工集团工作的姐姐来到云南迪庆州中甸县支边。由于她聪明好学，又懂文化，她成了香格里拉县林业局子弟学校的一名教师。那时的张桂梅年轻漂亮，对教师工作满腔热情，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人听在耳中，甜在心中。

很快，风华正茂的张桂梅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姐姐通过熟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大理的白族小伙子。初拿到小伙子的相片，张桂梅愣是没看上：小伙子比她大八岁，其貌不扬，一只眼睛还有点斜视。她噘起嘴，顺手把照片给扔了。没想到过了一周，照片上的小伙子竟然出现在她面前……这个小伙子便是张桂梅此生最牵挂的人：董玉汉。

既然人来了，张桂梅也不好意思赶人家走，俩人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一聊张桂梅才发现，小伙子虽然外型一般，肚子里还真有些才华。原来他是老三届的大学生，恢复高考的第二年他就参加了考试，一下子就考到了整个大理的第二名！董玉汉如此内秀，不得不让张桂梅高看他一眼。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交往起来。

随着交往的加深，张桂梅发现董玉汉身上的优点越来越多，俩人之间聊的内容也越来越深入，爱情的火花瞬间迸发。可是，董玉汉一只眼睛斜视的小残疾却阻挡着他们的关系进一步发展。让张桂梅惊讶的是，与她交往后两个月的一天，董玉汉竟然眼睛上包着纱布来见她了。她惊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装作轻松地说了句：“我眼睛再过几天就好了！”

原来，为了让张桂梅更放心地接受自己，董玉汉决心为自己那只有些斜视的眼睛动手术。做手术时，医生告诫他不能打麻药。为了不让自己乱动，影响手术效果，他让医生把自己的手绑起来。眼睛是极其敏感的部位，就是平时揉一颗沙子都疼痛不已，何况是锋利的刀片在上面游走！看到董玉汉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紧牙关一动不动，让医生都钦佩不已。术后，善解人意的医生问他：“小伙子，你是为了爱情吧？”董玉汉点了点头……

董玉汉为了能“配上”自己，竟然不惜吃这么大的苦头，张桂梅感动极了：世界上有钱有权的男人多的是，可愿意为了得到你的爱情，而拿自己的眼睛作赌注的男人有几个？她心中涌起一股爱的暖流。一年后，他们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的生活比张桂梅想象的还要幸福甜蜜：丈夫温文尔雅，知书识礼，最重要的是特别疼她。在家里，丈夫什么也不让她做，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儿。就连报销个医药费，都是丈夫前前后后地替她跑腿儿，她一点儿也不用操心。学校的同事们都艳羡地说：“张老师，你这可是一跤跌到蜜罐罐里了！”张桂梅甜蜜地笑着：这个男人是她一生的依靠。

结婚的最初几年，两人由于工作关系一直两地分居。追求上进的张桂梅经过努力考上了丽江教育学院，但她们经济条件有限，学费成了一个难题。董玉汉表示一定支持妻子读书，他想到了承包家乡学校的一些经济业务。他还笑嘻嘻地对妻子说：“等你毕业了，我就去考研究生，让你过上真正的知识分子家庭的生活。”于是，张桂梅干脆把工作关系调到了丈夫的家乡喜洲镇，在张桂梅没课的时候，俩人夫唱妇随，过起了美丽的田园生活。喜洲镇是大理有名的鱼米之乡，风景十分秀丽。张桂梅常常和丈夫一起坐在洱海边弹琴、唱歌，那种浪漫到骨子里的感觉，让她一生难忘……

张桂梅出生后不久，母亲就患上子宫癌而去世；幼年时，父亲也因病去世，她在几个姐姐的抚养下长大的。那时姐姐还是个未婚的少女，根本不懂得怎么喂养一个吃奶的婴儿。看着饿得哇哇直哭的妹妹，姐姐也跟她一起哭，最后还是刚生完孩子的邻居看到了不忍心，将小桂梅抱去吃了几口奶……从小到大，张桂梅没有父爱和母爱，也没有自己的家，而是轮流在几个姐姐家住。虽然姐姐们对她都很好，但姐姐的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啊！因此，她做梦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家”。董玉汉的出现仿佛命运的安排，张桂梅享受到了自己作为女人最幸福的日子。丈夫带给她“家”的感觉无比温馨，也让她无比珍惜。她想：上天是公平的，虽然她前半生不幸，但老天想用后半生的幸福来弥补。为此，她一遍遍地感谢上苍！

可让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与丈夫携手走到半路，老天就又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她亲爱的丈夫竟然患上绝症！拿着那张诊断证明书，张桂梅一屁股坐在医院大院冰冷的地面上号啕大哭。足足哭了两个小时，她感到自己整个人全都飘了起来。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挪回家，路上遇到一个熟人，见到张桂梅，她惊讶地叫起来：“天哪，桂梅，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一下子老了30岁？”张桂梅掩面而去，她无法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

尽管她想尽办法瞒着丈夫，但聪明的她不久就猜到了。这段美满的婚姻中，他与张桂梅一样，感谢老天赐给他这段姻缘，即使俩人没有孩子，也丝毫不影响婚姻的美满，每天都像新婚般甜蜜。所以，病痛带给他的打击并不亚于妻子。

张桂梅发疯般地取出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向哥哥姐姐们求援，一切都只为了挽救丈夫的生命。可是，丈夫已经病入膏肓，她的努力在强悍的命运面前是那样微不足道。一天，张桂梅清早就为丈夫熬好中药，端到床前喂他喝时，发现丈夫的头发、胡子、眉毛一夜之间全白了，他的眼睛深陷、脸色铁青，看上去十分怕人。张桂梅忍不住抱住丈夫哭了，丈夫也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说：“桂梅，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怕死，可我担心，平时我出差时间长一点，你都会哭，要是我永远离开了你，你该怎么过啊？”张桂梅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夫妻俩手拉着手，泪雨滂沱……

最终，张桂梅没能留住丈夫，他撇下她撒手西去。丈夫去世后，张桂梅的天塌了。她成天魂不守舍，守着她和丈夫亲手营建的温馨小家泪流满面。灶台上干干净净，那是丈夫经常为她做饭煲汤的地方，他极爱干净，洗碗时连锅底都会洗；床头叠放着丈夫为她设计并缝制的衣衫，他的手很巧，是个不错的裁缝，他为她亲手做的衣服同事们看了都羡慕不已……她想起刚结婚不久，俩人用积蓄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她不敢开，怕爆炸。丈夫拍着胸脯说：“你躲在外边，让我来！”她站在门口半天没听到动静，回到屋里一看，他看着电视节目直乐呢！她扑上去捶打着他：“你真坏！真坏！”他呵呵笑着扳住她的手……不怪今天的日子太苦涩，只怪往昔的日子太甜蜜。张桂梅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在刻骨铭心的思念中，张桂梅整个人迅速消瘦，精神也完全垮了。学校安排了两个女老师与她同住，她们拉着她去逛街、买衣服、上跳舞厅，想把她从低落的情绪中拉出来。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张桂梅的魂魄仿佛已经不在她的身体里，不论在哪里她都不断地默默流泪。有一个学生在作文中写道：“我们再也看不到张老师的笑容了，我们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和她所讲的课。”张桂梅在喜洲镇教书小有名气，学生们也都很喜欢她，但现在她感到自己不但无法胜任以往热爱的教学工作，甚至不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她想到了自杀。

【本文节选自《打开梦想的心灵之窗》，作者：洪生，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