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陕北子长就餐,顿顿都有小米稀饭。稀饭黄黄的黏黏的香喷喷的,大家都爱喝。

对于小米,我并不陌生。在小时候的记忆中,老家长安是产小米的。见父辈们两手背后,一个脚窝连着一个脚窝在田垄踩踏,不时揉揉大腿捶捶腰,我知道那是在踩谷子 ; 见父辈们光着脊梁,吭哧吭哧地挥动大锄,不时撩起腰带擦擦汗,我知道那是在锄谷子 ; 见马号旁的晒场上几个人轮番摇着个车厢大的风扇,风扇的尾部飞出秕糠,我知道那是在吹谷子 ; 见老黄牛大黑牛绕着碾盘转圈,母亲和姑嫂们灰头土脸地筛筛簸簸,我知道那是把谷子碾成小米。后来不种谷子了,我问为啥?父亲说谷子产量低、难务劳、鸟还爱糟蹋。这几年听说多吃杂粮对身体好,也去超市买小米。爱人说,买就买陕北小米,陕北小米有粘性,色气也好。最近参加纪念建党一百周年文艺演出,合诵诗歌《回延安》,我朗诵的句子中有”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小米饭养活我长大“。所以喝着子长的小米稀饭,就想对陕北小米做个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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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安定古城返程路上,子长的同志安排在一处农家乐吃午餐。午餐多是当地特产,尤以小米和其它杂粮掺和加工的饭食为多,如黄煎、米馍、米糕、杂面等,喝的仍然是小米稀饭。饭后,街办同志说带我们到高台小米加工点看一下,并说这是他们脱贫攻坚的示范点。

高台小米加工点就在黄米山村。多少年来,这个村就以种植小米为主。据传北宋名将狄青侄子狄应曾带兵在此驻防,并广种谷子作为军粮,这里的山就叫黄米山,村子就叫黄米山村。

这是依山而建的一所普通的大院子,在路上只能看到围墙,上坡走进院子,也没看到有什么特别处。左边盖有一排整齐排列的平房。我先走进院子最里面的房间,眼前一亮,只见满屋金黄的颜色。几张很大的长方形桌面上,平铺着厚厚一层黄橙橙的小米,使我联想到小时候乡亲们铺着一张一张的席子晒谷子的场景,又想起我和小伙伴绕着席子驱赶麻雀的情景。实际上不光是晒谷子时,谷子成熟季节,每块地都要安排人吆麻雀,还要给地里插上谷草人,借助风力舞动布絮吓唬麻雀。我知道生产小米不易,惊讶中涌动对子长农民由衷的的敬意!子长养育过红军,故有“红都”之称 ; 子长出过十名共和国将军,故有“将军县”之美誉。在追求美好生活的今天,子长人民坚守一方热土,仍生产着粮食作物中最难伺候的小米 ! 灯光辉映下,墙壁都是金黄的色彩,原本白色的墙面像用壁纸装饰了一样。靠门的一边,围坐着五六位妇女,都穿着蓝底白花的衬衫,头上搭着同样花型的布帕,我想这可能是当地婆姨传统的流行的服饰。她们正忙着过磅、装袋、装盒,进行流水线作业。我站在装袋的妇女身后看了一会儿,她们动作非常娴熟,称重、压实、封口,一小袋米便如同巴掌大一块透明的金砖。我知道了超市里整齐排列的小米,就是这样组装的。

走进第二个房间,没有开灯,但光线不暗。屋里摆放着几件种植谷子的农具,有犁铧,有木制播种机,也有我前面说的一台很大的土风扇。还有几件农具我叫不上名字。陪同的街道干部说,这些农具现在都不用了,这就是个小展厅,证明黄米山的小米地道而悠久。

最后一个房间很大,支着两个大碾盘,碾盘上安着碌碡。一台碌碡停着,一台碌碡滚动着,正在碾米。不过碌碡不是牲口拉或人推,而是电力带动。谷子均匀地平铺在碾盘上,碌碡悠悠地转着,给人以遥远的熬制岁月的联想。旁边的蒲篮,一只空着,一只盛了半蒲蓝不知是碾了第几遍的谷子。一位同样身穿蓝底白花衬衫头顶花布帕的年轻婆姨,拿把小笤帚围着碾子转圈,把被碾压到碾盘边上的谷子往里面扫着。我看看蒲蓝,问:这小米和那边分装的小米不一样吧?看着不怎么黄亮!她走过来,抓起一把,用口吹吹,糠被吹落,手心留下的米粒显出黄色。她说:谷子品种一样,那边是碾好吹净的纯米,这边正在碾。又说:谷子变成金黄金黄的黄米,得碾好几遍呢。我点点头,心想别说种谷子收谷子,光这碾米的过程,就知道啥叫”粒粒皆辛苦“了。我说:感谢你们,生产出这么好的黄小米!她没搭话,脸上挂着笑容。

高台便民服务中心冯主任,是从部队回来的,听说我是老兵出身更显亲热。据他介绍,其实黄米山一带土地贫瘠,过去小米产量低,也卖不上价。在脱贫攻坚战中,政府实施了一系列惠民政策,推广优良品种,整合土地资源,打造生产、加工、销售连锁产业链,使黄米山形成了规模大、品质优、市场广泛的黄小米产业基地,套种的豌豆、绿豆、红小豆、荞麦、高粱等也产销很好,探寻和走出了一条农业增产、农民增收的产业扶贫脱贫之路。

黄米黄,黄米香!我知道了红都子长有个叫黄米山的地方,我记住了生产着上等黄小米的黄米山人民!(杨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