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但苦于没有机会干一番事业。王熙凤病倒,探春被王夫人推上了当家之位。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探春雷厉风行,一上台就开始搞改革,并不惜当众和亲妈赵姨娘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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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作者曹雪芹先生给了她一个“”字作为定评:思维敏锐、行动敏捷,敢想敢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敏探春,在王夫人珍藏的玫瑰露被盗之际,不但没有履行管理之责,而且把调查处理权推给卧病在床的王熙凤,这说得过去吗?

我们先来看一下事件发生的背景:因为宫中的老太妃薨逝,“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贾母王夫人等都得去守灵,时长一个月。恰好此时王熙凤小产坐月子,身体虚弱,不便管事。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以探春的事业心和使命感,她应该比平时担负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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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林之孝家的抓到柳五儿有偷盗嫌疑,而且所盗物品为王夫人珍藏的玫瑰露,探春却突然甩手不管了,竟然推给王熙凤去管,实在不像“敏探”的风格?

那么,探春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呢?明知王熙凤在卧床休养不宜伤神,而且这是她的份内之责,她有什么理由推诿?

答案其实就在书里,而且有三处证据。

第一处证据在第二十七回,就是被说滥了的滴翠亭事件。

宝钗无意中听到了林红玉的私情(那个时代称为“奸情”),马上想到了“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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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这个词:“奸淫狗盗”。

第二处证据在第七十二回,鸳鸯无意中撞见了司棋和潘又安私会,“因想这事非常,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关系人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

注意这个词:“奸盗相连。”

第三处证据在第七十三回,因晴雯撒谎说园子里进了外人把宝玉吓病了,引发了贾母查赌。当时,贾母说了这样一句话:“夜间既耍钱,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门户任意开锁。或买东西,寻张觅李,其中夜静人稀,趋便藏贼引奸引盗,何等事作不出来!”

注意这个词:“引奸引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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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处有一个共同点:“奸”和“盗”总是被同时提及。这就说明,“奸”和“盗”总是搅和在一起,很难彻底分清,这也是那个时代的普遍认知。

那么,大观园失了盗,谁能担保仅仅只是盗,其中没有奸情相连呢?

探春是谁?她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接受的是诗礼教育: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如果在调查审问的过程中,听到了不该听的,怎么办?

所以,书中有一个细节:“探春在内盥沐,只有待书回进去。半日,出来说:‘姑娘知道了,叫你们找平儿回二奶奶去。’”待书进去回话,半天才出来说探春不管,让王熙凤去管。为什么需要这么长时间做决定?因为探春在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作为管理者,她责无旁贷,但作为大姑娘,管了就是失礼。权衡之下,当然是保住自己的名节要紧,这种事她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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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果然如探春所料,偷盗后面有奸情,彩云偷王夫人的玫瑰露送给贾环,就是属于奸情。此前,金钏已经为此丢了一条命,如果探春接触到了这件事,以当时礼制对探春的约束,探春也没有活路了。

正因为礼制的约束太过严重,所以,宝钗听到了红玉的奸情,她需要用脱身计逃避;鸳鸯撞见了司棋的奸情,吓得“脸上犹红,心内突突的”。贾母查赌,没有责成探春去办,而是自己亲自过问。这都是因为,姑娘家要尽量回避这种事,万不可鲁莽行事往上冲。

这就是探春的分寸感,即使她有强烈的事业心,即使她很想在管家的位置上做出点成绩来,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该退时要退,该避时要避,坚守着大家闺秀的诗礼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