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时,有个书生学习很认真,除了读书没有其他嗜好,朋友也很少。他在城里某寺庙读书的时候,有个老叟带着家眷租了旁边的房子,有座小楼正对着他房间的窗户。
以前这座小楼门窗紧锁,某天忽然打开,一个女子站在楼上,身姿妙曼。
书生看到后心动不已,呆呆站在窗前。女子手扶栏杆远望,并不看书生一眼,过了一会回到屋里关上了门。书生暗自感叹:“世上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子!”于是多次站在窗前仰望小楼,希望女子能再次出现。但是几天都没见人影。
他认为女子是新邻居的女儿,决定去拜访老叟,好好,以便日后能和那女子见面。老叟的看门人说主人性好安静,不愿意见客人。书生再三哀求,看门人也不给通报,他只好郁郁而回。从此,他天天对着小楼凝望,不再有心思读书。
结纳
一天傍晚,他听到小楼里传出脚步声,接着门打开,隐约看到一只红袖子。书生满心欢喜,注目等待。忽然嗖的一声,一只箭从小楼上射过来,书生赶紧躲开,箭簇落地,捡起来看,箭头是用蜡做成的。
接着,那个美女子拿着一张小弓走出来,好像带着怒气,又把一支箭挂在弓弦上。书生认为是蜡箭头,就仍旧仰面观望,并没躲避。女子又是一箭射来,正中书生脸颊,这次的箭头却是一枚绣花针。书生非常痛,拔下,脸上渗出血珠。女子大笑着回到屋里关上门。
箭来
书生受惊生病,卧床了几天,但他心里并不怨恨女子。等病好了,就又站在窗前等待,心想:只要能博美女一笑,就算再受一次伤也值得。可是小楼上了锁,窗户也关得紧紧的。
他以为老叟搬家了,赶快出门去看,发现老叟还住在那里。他谦卑地向看门人打听,得知老叟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都外出经商。现在家里就一个老妇,一个看门人和一个做饭的婢女。书生明白自己是遇到了鬼,顿时万念俱灰。但还是放不下,因为相思,再次生病。
家人闻讯赶来,找来医生诊治。书生眼睛直瞪瞪的,一言不发。家里人很担心,以为他快死了。过了好一会儿,书生又从床上起来,神色安然,好像很健康的样子。家里人更加惊骇,围在他身边守护。
书生开始说话,再三让家人回去。大家只好退到窗外偷看。只听他说:“好了,好了!他们都走了!”片刻后又说:“你也太恶作剧了,把我的脸当老鹰射。”接着就听到吃吃的女子笑声。笑了好一会儿,有女子的声音说道:“我是试验一下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同类却又不介意,还因为思念得病。我感念你深情所以前来。”
书生家人大吃一惊,知道是遇到了鬼,赶快推门进来把书生接回家。书生极力反抗没有成功,再次卧床,吃药也不起作用,家人就找来了巫师。几天后,书生听到女鬼说:“巫师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正好跟着他找到了这里。我们出去走走吧!”
书生欣然跟着她走出门,并没受到任何阻拦。倏忽间来到一个地方,绣榻锦帘,墙上挂着壁画,琴棋摆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一把折断的弓。看看窗外,原来到了寺庙旁的小楼上。书生拿起断弓说道:“你就是用这个东西射的我吧!”女子笑着说道:“正是,你受伤后我也很心疼,所以把它折断了。”书生也笑起来。
书生问女子姓名出身,她说道:“我是前明张大师的女儿,小名儿叫葆翠。因病夭折,魂魄滞留在这里,感谢你的深情,所以和你相会。只是怕人嘲笑,迟迟到今天。”书生问道:“鬼真的怕人吗?”葆翠说:“不是的,但偷情的事怎么能不避人耳目?他们虽然看不见,我却感到不好意思,不是怕他们。”
书生感叹到:“这是让我们走到一起呀!”葆翠说:“我们这是真情,不是缘分。缘分如飞絮着风,飘萍逐水,偶合偶离。就比如我们上两次在楼上楼下相遇。而真情是从无到有,山川河流不能阻隔,帝王神明不能禁止,生死都不能离间。”书生又问她能不能像玉箫一样还魂做人,葆翠再次说道不是这样,她说:“人生在世,饥寒劳苦于身,嗜好欲望于心,天灾人祸随时降临,我是深有体会。就算有还魂仙草我也不愿意服用。”
夙缘
三天后,葆翠让书生回去,他怕不能再见面不肯走。葆翠说:“你回去和家人说,如果不听你的,你就会死,大家会听你安排的。让他们到这小楼上接我,带上花轿聘礼,像阳间娶亲一样。我虽然是鬼,但是礼仪不能缺少。”书生唯唯答应,然后回到家里。
书生的家人看到他忽然从床上起来,然后转述了葆翠说的话。家里人只好按照娶亲的礼仪到小楼迎接葆翠。
葆翠到了书生家,和活人一样夫妻和睦,孝敬公婆。平时非常注意女子礼仪,如果是外人,连十多岁的童子都不见。
书生有个表哥,听说后就想见见,葆翠坚决拒绝。表哥坐在这里不离开,说话渐渐放肆起来。葆翠在暗处说道:“卧室之中哪能容这样的人说些污言秽语?赶快让他离开。”表哥听了后很惭愧地走出门去。葆翠偶尔和女人们见面,大家都说她是极少见的美人。
书生家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都是问问葆翠,几年下来,家境富裕了很多。书生本来不想再娶妻,葆翠让他纳了一个小妾,生了两个儿子。书生去世后,葆翠不再出现。《耳食录》
【原文】某生笃学,自少至长无交游,诵读之外,亦无他嗜好,泊如也。读书城中某寺。其邻以宅警他徒,有叟挈眷来,税居之。邻故有楼,俯临生书室,久扃钥。翌日,忽施帘幕,甚华焕。俄有女子自楼出,妙龄殊姿。生见而好之,木立移时。女凭槛他顾,略不垂盼。徐徐搴帘入,径阂其扉。生徘徊窃叹:“天下乃有斯人耶!”翘首楼上,冀女且复出。数日杳然。
生意必叟眷属,即往谒叟,欲结比邻欢、为朱陈计。门者谓主人性介,不愿宴见宾客,置刺不为通。生怏怏而返。次日复往,则杜其门焉。由是益怅惘欲绝,日对楼凝望冥想,而诵读之声不复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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