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斗转,几经苍茫。秋天,总是让人怀念,我们怀念那些往事,怀念我们的青春,怀念那些年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
近日搬家,发现父亲当年留下的一套放映机。我清理下卫生,拍几张图片,发了朋友圈,许多往事浮现在眼前。
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露天电影是农村文化娱乐的主要活动。
那时只要那个村有喜事,比如建新房、结婚、打三朝(满月酒)或祝寿,不管多远,只要有人来请,父亲都会去放电影。
这时,村里就会早早地派来两个人帮着父亲拿放映机、音箱。要是碰见没通电的村落,还要带上发电机,带上柴油。放映机里面有两个扁扁的铁盒子,上面写着影片的名称。
有的上面的字漆都掉了颜色,模糊不清了。由于家离县城比较远,父亲每次去电影公司拿影片都要拿上八九个,这样就可以轮流多放几个村子。
那时候的父老乡亲只要一听到哪个村晚上要放电影,不管白天干活多累,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云集而至。他们早早地就吃了晚饭,把晒在庭院里的农作物收到屋里来,大人小孩都走十里八村去看,有的还要走上两个多小时的夜路。那时看电影成了湘西大山里父老乡亲们最喜欢的事。
父亲到主人家后,吃过晚饭,就和村里的人唠嗑几下,就开始准备放电影了。首先吩咐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把电影幕布挂起来,幕布四周都有铝镶嵌的二公分圆孔,这样设计是为了更方便绳子穿插,增强幕布的稳定性。
主人家便拿了两根七、八米长的,有大人手臂那么大的南竹或木头把幕布挂起来,南竹系着幕布的两端,然后分别再捆上绳子,从相反的方向往外拉,这样四个角八个不同的方向就把幕布牢牢地固定在那里,纹丝不动。
电影银幕挂起来后,父亲便拿放映机放在八仙桌上开始试机调镜。
这时,附近的村民逐渐从各自的村庄纷纷赶来。来得最早的还是本村的,有种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感。
有爷爷奶奶领着孙子的,有妇女抱着吃奶的孩子,有哥哥带着弟弟妹妹的,有的拎着几张板凳的,有拿着几捆稻草的,有拿着石头的,有打着手电筒的,有举着火把的,还有提着马灯的,三五成群。
晒谷场附近的小山丘、树上、房屋的屋顶、走廊上、窗户里,还有马路边都挤满了人。靠近银幕和放映机附近的有利位置都是本村和客人的,其次就是隔壁村的,最后是远处村的。
他们有的站着,有的拿着砖,有的干脆脱掉一只鞋垫在屁股下面,有的拿着几块木板……
后面来晚的只有站着,有的被前面骑马脖子的孩子挡住视线,有的干脆走到银幕的反面,各种声音混杂成一片。
父亲看了看四周,又和主人说了几句,便从铁盒里拿出一盘胶卷,安装在放映机上,随着一束白光射在银幕上,刹那间,人们的喧嚣声便戛然而止。
在放电影的偏僻处,有三、五个老奶奶各背着一个背篓,她们早早地就来到了晒谷场这里。哪个村要放,在哪里放电影,她们的消息比谁都灵通。
只见背篓上面放着一个细筛子,是六、七十公分的直径圆竹筛子。上面放着各种好吃的花生、糖果、瓜子,有时还会有甘蔗,那时不像现在,有那么多的零食吃。
瓜子、花生上面还放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竹筒,一毛钱的用大筒,五分钱的用小筒。只见老奶奶用手抓了几个瓜子,往上放了又落下来,放了几次又掉下来了,堆得不能再堆了,就把瓜子倒在我的口袋里,淘气的我总是又去抓了几个,就跑回父亲放电影的地方,远远地还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这个小兔崽子,谁家的孩子……”
电影场里最常见的就是一对对情侣,那时的露天电影还是农村男女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大多数的地方都放一场电影,第一部是国产片,第二部是枪战片或武打片。那时我们看过的《少林寺》《霍元甲》《小兵张嘎》《五朵金花》《上甘岭》《地道战》《刘三姐》等等。
有的好客人家会连放两场,这时会更加热闹了。父亲第二天就早早地赶回换片子,吃过早饭后就出去做农活了,傍晚时又赶回放电影。
有时碰到好看的热门片,父亲往往会多放几个村子。
电影散场后,乡亲们陆陆续续地离去,他们有的搬着凳子,有的背着熟睡的孩子,有的拿着火把,有的打着手电筒,消失在夜色中。
往事的篱笆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光里悄无声息,渐行渐远,回首再无寻处。唯有记忆在你我的流年里镶嵌成一缕缕绝美画面,成了不老的思念。多年以后,我们依然能清晰地回想起,有种童年的记忆叫做“放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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