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纪昀正在家中休息,门侍报告纪昀说是和珅来访,纪昀听后不敢怠慢,连忙走到大门外迎接,把和珅领到自己的书房。

纪昀道:“和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有何事情,不知大人远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和珅脸宽耳大,大腹便便,身穿绣花的丝缎官服,堆笑的脸上露出一副富贵福相。和珅落座后,品了一口茶,便一欠身,抱拳说:“小弟刚建成一座新宅,想请纪大人给新府宅题题匾额,为小弟新居蓬荜增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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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昀谦让了一回,便说:“大人过奖了,刘塘的字体比我写的好多了,为什么不请石庵题写?”

和珅有意地撇嘴说:“他怎能和你纪大人相比,请纪兄不要拘谨和谦虚,还是不吝赐教为好。”

纪昀不敢得罪这种得到皇帝宠爱的势利小人,便在当天来到了华丽无比、金碧辉煌的和府,他参观了亭台楼阁、假山水树之后,就在蓊郁的南竹与花草树木间,书写了一块“竹苞”匾额,悬挂于凉亭之上。

纪昀给和珅家题的这块匾额使和珅非常惬意,他还经常向别人炫耀此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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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为和珅题匾“竹苞”

有一天,乾隆皇帝忽然想起和珅刚盖好的新宅,于是萌发了要去看一看的念头,便来到这新的和宅。通过参观,乾隆皇帝已经发现这新建的豪宅远远超过制度规定的范围,但终因和珅是自己的宠臣,便也没有进行追究。

皇帝在亭院里参观,忽然在凉亭前站下,望着那块“竹苞”匾额,微笑着问道:“爱卿,此匾额是谁题写的?”

“回皇上,是纪大人所赠。”和珅回答完皇上的话,露出一种骄傲自满的样子。

突然,乾隆皇帝大笑起来,他笑完之后停了一会儿说:“是呀,只有纪昀才能用这种方法和手段来嘲笑你……”

和珅心里一惊,直起身子问道:“请圣上明示,小臣确实不理解这‘竹苞二字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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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又笑着说:“这块匾的字你应当拆开来讲,竹字拆为个个,苞字拆开为草包。意思是说和珅家的人,个个是草包,哈哈哈,这纪昀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呀!”

皇帝把这匾额的意思一解释,和珅那白白胖胖的脸一下变红了,一股怒气立刻涌上心头,同时,眼中流露出一种仇恨的凶光。他击着掌跺着脚,咬牙切齿地说:

“好个不知好歹的小人,你居然敢拿皇上的心腹开涮,你瞧着吧!”

自从这件事后,和珅这个专会阿谀奉承的权臣便跟纪昀结下了怨仇。

和珅原是满族正红旗人,后在升官的道路上被抬举进入正黄旗,他的民族意识比较狭隘,看不起汉族的官吏,又倚仗自己是乾隆皇帝的宠信,骄横自满,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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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和珅和纪昀关系越来越淡。在关键时刻,由于和珅在乾隆皇帝面前常说纪昀的坏话,纪昀遭到陷害,后来差点丢掉了性命。

乾隆二十七年,纪昀已经三十九岁,到了不惑之年,这时也正是他年轻力壮的时候。这年他奉命视学福建。在清代,视学官阶提督学政,也即人们平时而言的学政,钦差待遇,到地方上则与督抚平起平坐。

按其级别,知府以下都受其管辖。当然学政不能干预行政事务,但是他和督抚互相制约,均可密折陈报,谁也无权干涉谁,可以说学政也是皇上倚重之臣。纪昀一路走去,诗作自然不会少,后来结集为《南行杂咏》。

从京城出发一路南行,到达河间时,家乡的父母官献县太守远远迎接纪昀。纪昀和太守并肩入城,后来临行时赋诗留别:

长亭相见一停车,斜照疏林认隼于。

五马敢劳迎驿使,双旌本自引天书。

棼榆旧社犹前日,风雨孤村有敞庐。

我是州民应下拜,邑人莫拟马相如。

太守看罢,特别高兴,大笑着说道:“学政您太谦虚了,本官愿聆听教诲!”

到了景州后,纪昀在古塔下稍稍休息。纪昀小时候就十分熟悉这儿的三大古迹:沧州狮子,景州塔,还有真定寺的大菩萨。饮茶时,即兴赋诗一首:

阅历沧桑几废兴,岁然独剩十三层。

如何同郡高常侍,不与慈恩一例称。

纪昀一路前行,经过了德州、平原、晏城、齐河、泰安……十月初渡过黄河。当时的黄河不是今天的这个位置,入海口在今苏北地区。到高邮后改为水路,沿运河南下。不久,便穿过长江,经嘉兴到达杭州。西湖美景,名冠天下,为此纪昀在杭州停留二日,驻足欣赏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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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杭州,沿富春江转向西南,到了这里便进入了江南山水胜境之地,风景如画,旖旎动人,历代诗人在这里留下了大量佳作。纪昀站立船头,心旷神怡此时江水滔滔,波光跃金,两岸青山葱笼,远处蒙蒙生烟,一切美好景色尽收眼底,纪昀禁不住思绪激荡,诗兴大发,高声吟道:

沿山无数好山迎,才出杭州眼便明。

两岸蒙蒙空翠合,琉璃镜里一帆行。

浓似春云淡似烟,参差绿到大江边。

斜阳流水推篷坐,翠色随人欲上船。

到达桐庐,下船上岸游览了钓台。纪昀在钓台再次抒发自己的情怀。

岿然指点钓台高,隐士留名亦偶遭。

一样清风辞汉主,更无词客问牛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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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船时,纪昀的官船刚刚启动,一艘大船扬帆赶了上来。由于江面风紧大船从纪昀的船旁边经过时,掀起很高的水浪,荡得纪昀的官船摇摇晃晃,大船的船夫露出一种占上风的感觉得意而去。

官船上的船夫,好像受到羞辱一样,也不甘示弱,拼命摇橹向前追赶,但终因船的力量达不到,被大船远远地甩在后面。大船船头上站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大汉,脸上露出一股按捺不住的傲气与嘲笑,与大船上的船夫做了个手势,大船立即降帆减速,两船慢慢地并在了一起。

汉子双手抱拳地向纪昀说道:“我看大人的样子,可能是一位文官。在下是一武将,现有一对句,我想让阁下对之,如能对出,在下的船只立即退让,如果不能对出,大人也只好委曲求全了,只能在后面尾随。”

纪昀内心里想,出题乃我之长,不足惧也,于是他也回了个双手抱拳,答道:“武士请!”

汉子命令自己的船夫拿来纸笔,立即献联,后派人送到纪昀的官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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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昀接过大汉写好的对句,看到:“两舟并行,橹速不如帆快。武夫候教。”

纪的看过大汉出的联句之后,心想:此联不易对,既要语意双关,还要与两个人的名字音同字不同。橹速即鲁肃,帆快即樊哙。这两人还必须是一文一武,他出上联的意思,明明是嘲弄我这文士不如他那武士。

大汉出的上联,的确有一定难度和技巧。平时喜欢对句的纪昀,这下被一个武土的对联难住了。大船上的汉子发现纪昀一时对不上来,便趾高气扬地抱拳说道:

“文士大人耐心想吧,武夫先走一步了!”

说话间,大汉命船夫加速,大船不一会儿驶到纪昀的官船前面去了。

天已黑了,江面上也渐渐平静下来,船只也已降帆靠岸,江风吹来,露出一丝凉意。官船上的人都睡觉了,纪昀还不停地吸着烟,脑子里一直在想白天没有对出的上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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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昀走出船舱,站到甲板上,口中不停念叨着:“橹速——鲁肃,帆快——樊哙……”

这时,江岸上的箫声把纪昀从思考中惊醒,他忽然眼睛一亮,自言自语着:“有了,有了!”他吟诵着:“八音齐奏,笛清怎比箫和。”吟诵时他的头不停地晃。他得意地说道:“总算想出来了,笛清者,狄青也;箫和者,萧何也。那汉子讥讽文不如武,我这下联就对个武不及文,哈哈哈!……”但他很快就摇摇头,遗憾地表示:“可惜当时没有对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