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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卢卓带了糕点,却不直接拿给我,而是交到元宝手上,笑言道:“盯住你家夫人,少量多次,不能贪嘴,不然又牙疼。”
我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话说了两盏茶,卢卓准备起身告辞,指了指盘中的凤梨酥,言笑晏晏:“下次再给你带些他家的新口味。
言及此,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道:“说来也巧,我今日买这小点心时,还遇到侯府的大公子纪南怀,他正和二皇子把酒言欢,我都没能打上招呼。”
我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明白,卢卓此行,大概就是来提醒我的。
如今皇帝陛下卧榻在床,据说病情不乐观,如今几位皇子眼下任何举动都牵动人心。
太子素来亲厚,朝堂上的呼声也是最高,但是尘埃未定前,总有人怀着侥幸。
我宋家是清贵世家,向来不偏不倚不拉帮不结派,只出纯臣。
可勇毅侯府有什么打算谁也说不准,许是卢卓多虑了也未必没有可能。
可我不敢赌。
毕竟只要涉及那把尊贵的椅子,所有的事都不是小事。
于是当天我就连忙拉住纪青林,告知了他这件事。
纪青林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眼里情绪翻涌,就在我按耐不住又要开口的时候。纪青林终于开口了,他语气不耐,还道我总是小题大做。
这是诛连的大罪,我不敢懈怠,于是拉住他,仔细说着风险,希望他能去劝诫下他的兄长。
纪青林甩开了我的手,皱着眉道:“你若真闲得无事可做,不如多去操心操心东哥,你膝下无子,他虽不是你生的,但也要喊你一声母亲。免得总是浪费心思在这些不紧要的事情上。”
他说完离开了,只留下我泄了气坐在地上。
觉得心和这地面一样冰凉。
2
我刚嫁进来时,洞房花烛夜被许怜春的心绞痛毁得差不多。
那时许怜春对我可比现在严防死守得厉害多了,不是她身体不适,就是东哥身体不舒服,理由总是千千万,纪青林基本就没有一次能留宿到我的房中。
后来有次上山祭拜,我特意去跪了观音,仔仔细细地行礼,认认真真地许愿。
下山时,突然下了暴雨,雨停后,道路泥泞,马车也陷住走不动,我看着满地的泥泞,纠结地落不了脚。
纪青林见状轻笑着走近,道:“我来背夫人吧。”
我灿红着脸伏在他背上,只希望这条路能长长地走下去。
快到山下时,纪青林突然豪气道:“我能把你背回府你信不信。”
我把脑袋埋在他颈窝,手臂微微紧了紧,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瞧着去路无几,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一腔孤勇和化不开的羞怯,闷声道:“我今日求了菩萨……我希望……她赐我一个孩子。”
纪青林自然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于是也闷闷地回了句:“那……我们努力。”
我攥紧了他的衣服,心里想着,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这么勇敢。
但这份悸动却戛然而止在入院子的那一刻,许怜春突发了心绞痛,春意阁的人把他生生扯走,带离了我的身边。
我沉默着回到了屋子,只觉得尊严都被人踩在脚下,碾了粉碎。
往后再也没有开口留过纪青林。
他知道的……
他明明都知道的……
我深深呼了口气,从地上坐起,着人出去盯紧了纪南怀和纪青林。
3
就这样时间滑到十月,传来皇帝陛下病情加重的消息,上京一派祥和的表象下已经暗流涌动。
因着纪南怀的招摇,连兄长宋季平都来找我打探了几次情况。
我还没有死心,依旧在提醒着纪青林,却总是次次闹得不欢而散。
我和纪青林的破冰行动没有成效,却反弹得比之前更糟糕。
这个当口,卢卓又来了,拎着两大包的小食儿。
我撑着精神调侃道:“卢大人大忙人,今日怎么得空?”
卢卓大大灌了一口茶,委屈道:“忙得口干舌燥,躲到你这里讨杯茶喝。”
又道:“我前几日去了宋府,老师身体依然硬朗。”
我抬眼看向他,眼底多了凝重,就听他继续道:“他老人家一心只想告老还乡,还跟我念叨,说你都不常回去探望他,埋怨得很。”
我明白他是告诉我父亲在这场争斗中的态度,不偏不倚,明哲保身。
“说来,师母院子里的金菊盛放,如今正是好时候,清平你得空也去看看他们吧。师母还常道,想向勇毅侯府把你讨回去,被我劝回去了。”
他弹了弹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言道:“这结了姻亲,两家就是一家,哪里分什么你我,一荣俱荣嘛。”
我自然知晓他话中含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不说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单说因着这姻亲的关系,我宋府会不会被牵连还是另一回事呢。
卢卓起身,说是公事繁忙不能久留,临出门,看着堆积了厚厚云层的天空,感叹着:“山雨欲来风满楼,得早做打算啊。”
我眼瞅着院外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清。
送别了卢卓,我独自坐在廊下。
卢卓的意思很明白,他希望我早下决心,和勇毅侯府划清界限。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更觉得疲惫。
临阵脱逃,不是我宋家女儿的风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早就做好了和勇毅侯府共存亡的准备。
至于我宋家,只愿不论是哪位登位,念在我宋家一脉纯臣,一心只为江山社稷,少些为难才好。
可还是觉得愧对老父。
4
纪青林来时,我正眯着眼想事情。
待听到他走近,刚要起身,就听着一声幽叹,身上的毯子被人拉起捻好。
我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纪青林的心思,便装作悠然醒转的样子,喊住了他,老话重提。
他照旧和我大吵了一架。
我仔细盯着他,总觉得他眼下和方才似乎不是一个人,陌生得厉害。
那日傍晚,我在后院溜达时遇到了许怜春,我看着她面上的得意,也明白这人怕是听闻最近我与纪青林争执不断,吵得更甚以往,如今特地过来看笑话。
话说得堂皇,但那股子得意和讥讽却再清晰不过。
我好整以暇待她说完,这才道:“许怜春,你穿那件紫色的流仙裙最好看。”
许怜春狐疑地看向我,我不看她,边走边道:“腹内空空,唯有姿色,既以色事人,就敬业些,漂亮的裙子,滋补的美味,都上点儿心。”
我顿了顿步子:“对了,也要少生气,容易长皱纹。色衰而爱驰的道理,你比我更清楚。”
我回了屋子,不足半刻,纪青林出现在我屋内,夺了我的书,扔到了一边。
我深呼了两口气,按下暴躁,这才道:“纪青林,你又发什么疯!”
他神色阴郁:“宋家养得就是这样跋扈善妒的女儿?!”
我微蹙了眉,就听纪青林道:“你高门贵女出身优渥,也不必如此羞辱他人!”
我手托着腮,难得起了较真的心思,冷着嗓子问道:“若我说的空有姿色是侮辱,那许怜春背后说我的‘不下蛋的鸡’算什么?”
纪青林抿着嘴,紧紧盯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回看回去。
不过片刻,他就别开了眼,替他的许怜春辩解道:“她无才口拙,只是无心之失。”
我看着他眉如青羽目似繁星,依旧从前的模样,可胸腔里的激荡却终究还是沉寂了下去。
疲意一下子涌上四肢百骸,我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垂着眸,语气恭顺:“是我小题大做,失了主母风范,让二爷费心了。”
纪青林的手攥紧了又松,终究还是挤出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我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淡淡迎合道:“谨记在心。”
从那以后,我们相处融洽,再没有生气。
恃宠而骄是需要底气的,许怜春有,我没有。所以我学会了不争辩,也学会了咽下委屈。
反正没人想听,又何必说出来给自己难堪。
我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丫头,打趣道:“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相敬如宾,宾客上门也就如此恭敬客气了吧。”
几个丫头沉默着没人接话。
连廊下的喜乐都安安静静。
5
春意阁势头愈盛,衬得我们院子更是郁郁,我索性领着这边小姑娘又跑到庄子散心。
庄子上的人不似府里的人活得拧巴,心思浅却又透亮。
秋收刚过,庄子里难得多了一分闲适,我院子里有母猫带着小猫正在玩耍,几个丫头都激动地围在一起看。
李管事笑道:“都喜欢这小东西,昨儿个侯府还使人过来抓了一只,说要给二房的小爷解解闷。”
我想了想,东哥正是稀罕这些的年纪,就笑了笑没接话。
回去的路上丫头还在聊着猫猫狗狗,终于话题一转转到了我们喜乐身上。
元宝捧着肉嘟嘟的小脸,嘟囔着:“不知道喜乐见了咱们第一句是啥?”
墨染笃定道:“定是开饭!都这个时辰了。”
琴音笑着接道:“滚出去也有可能啊。”
结果所有人的猜想都没有应验,我们还没进院,就听下人们追着什么冲出,呼喊着猫往那边去了。
我拎着裙子快步走进院子,就见鸟架孤零零地挂在廊下,脚环上只余一条还染着血的小爪子。
我咬着牙,转身就往刚才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只猫就是前两天许怜春刚抓回来的,说想给东哥养个小玩意解解闷。
不是我想象里的小奶猫,特地挑的成年大猫,凶悍非常,还偏偏选我们离府的时候。
我怒不可遏,刚入春意阁,就使人逮猫。
猫是逮住了,嘴里还含着喜乐不撒口。
平时一刻不消停的喜乐,如今被夺下来,安静地躺在元宝手里一动也不动。
纪青林来的时候,这边都快动上手了。他将许怜春护在身后,这才看向我,提防道:“宋清平,你想干嘛?”
我看着他护着许怜春的那只手,怒气勃勃却又徒添几分难以忽视的委屈。
我指着许怜春,一字一顿:“许怜春害死了我的喜乐。”
纪青林看向一边的喜乐,也有些动容,但随后他的话就击溃了我最后的期待。
“你就算杀了这只猫,喜乐也活不过来,我稍后就去市集买一只一模一样的还你,还不成吗?!”
我盯着他,一眼又一眼,最后不得不承认,我喜欢的那个洒脱磊落,灿如暖阳的纪青林不在这里。
他一直都不在这里……
我红着眼,上前给了这对鸳鸯一人一巴掌。
许怜春还想要发作,也被纪青林拦住。
我弯起唇角,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怎么?想要打回来吗?”
我眼中讥诮更甚:“即便打回来,你们脸上的这巴掌也需受着,也得疼着,也要忍着!”
我转身离开,回院就取了笔墨纸砚。
6
纪青林来时,只过了半个时辰,他手里那只和喜乐一般无二的八哥,给我的决定按下了最后的印章。
我把面前的两张纸其中一份推到了他面前:“这是我替你拟的休书,上面列明了我不出之罪,无德无行。”
纪青林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惊讶,只是默默看着那张薄薄的纸。
我见状又道:“你签上字,我们就算了结,反正我在京中也以凶悍出名,这样一来,也能保全你勇毅侯府的名声。”
末了手指又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那张纸:“这张是我为自己拟的休书。若是你不给我,我给你也是一样的。”
纪青林终于有了反应,他叹了口气,将我面前的那张纸拉过去,唰唰几笔签好,又推回到我面前。
“我勇毅侯府的名声,不需要靠葬送你的以后来维护。”他目光澄澈,“宋清平,一直以来是我对不住你。”
他走后,我盯着那签字看了许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收拾行囊回了宋府。
那几日京中最热闹的话题,从皇子夺嫡变成了勇毅侯府的纨绔二公子被自己夫人休了的光荣事迹,上京这么多年,女子休夫也是头一遭,勇毅侯府也算是丢了不小的脸。
不同于外面,宋府还算平和。
我父亲见到我的那一刻,叹了口气,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上京局势现在已经到了家家自危的地步,宋府也是每日早早就关门闭府。
父亲一日上朝回来后脸色难看,据说是卢卓和他在朝堂上因为意见不合吵了起来。
母亲一旁宽慰道:“卢卓那孩子心思重,许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不想我们牵扯其中呢。”
我听着也觉得有可能。
元宝在一旁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起我出了屋子。
“我前些日子听府里的婢子们嚼舌根,说是听到过大爷和二爷吵架来着,就因为二皇子的事,可大爷一意孤行不听劝,后来听说老侯爷也和大爷闹得很僵。”
“有说什么时候的事吗?”
元宝认真想了想:“说是端午前后,那就是卢大人第二次来之前就吵了。”
我蓦地呆住。
元宝扯着我的袖子:“我那时没多想,方才听夫人说话,突然在想……在想……”
我木着脑袋回了屋子。
我明白元宝想说什么,纪青林也许存了和卢卓一样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厉害,反之他太清楚其中厉害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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