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刚叫了头遍,牢门被打开了,伪警佟二娃端了一碗小米粥走了进来,说道:“昆兄弟,喝几口粥,俺喂你”,说着,便圪蹴了下来,扶起了躺在荞麦秸秆,已不成人形的刘昆。刘昆半靠墙壁,嘴角微微地动了一下,强睁开了双眼,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声:“二娃子,俺是不是到头了。”
伪警佟二娃点了点头,将碗送到了刘昆的嘴边。刘昆边吸溜边说:“比尿好喝多了”。
刘昆被抓入灵丘警备科监狱将近九个多月了,是被刀子队以红匪区长抓捕后送来的。自打入狱以来,先是辣椒水、老虎凳、受尽了折磨,刘昆咬紧仍是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后来,日伪除了用刑以外,经常不给水喝、饭吃,刘昆为了给其他人赢取组织营救的时间,把小便尿到鞋里,渴了边喝自己的尿,实在饿得扛不住,吃自己棉衣里的棉花,放风时吃几把院子里的野草,一直坚持了八个多月。
前几日,刘昆从伪警佟二娃口中得知了和他同时被抓的刘海、孟维新、杨振禄已被组织营救了出去。日伪再审问他的时候,才大声怒骂:“爷,就是区长,有啥套路给爷上,爷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揍的。”
伪警们知道了真相后,都暗地翘大拇指,说道:“真英雄人物。”
当得知刘昆将要被处决,伪小警长马大炮偷偷做下了米粥,并和心腹佟二娃说:“都是咱灵丘爷们,不能当了饿死鬼”,并让佟二娃赶在行刑之前送来。
一碗小米粥下肚子后,伪警佟二娃退了出去。
天大亮时,不能独立行走的刘昆被日伪军,用门板抬着扔进了监狱外早已挖好的土坑内活埋(另有一说是枪击),刘昆就义时年仅二十九岁,那天是1940年8月8日。
刘昆是灵丘上寨乡刘庄村人,生于1911年,兄弟姊妹八人,排行老七,给地主扛过活儿、口外逃过荒,一直过得是穷日子。“七七事变”后,日本人来到灵丘,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刘昆虽痛心疾首、义愤填膺,却报国无门,直到“平型关大捷”后,八路军一一五师独立团,来到南山上寨地区,创建了灵丘敌后抗日根据地,才看到了光明和希望,便毅然加入了革命队伍。
刀子队的头头叫白永祥,此人是大涧村的伪村长,生的尖嘴猴腮、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日日下带领着十几个个闲汉,每人背一柄大刀,明里说是维持治安,实则专门对付抗日人士,暗地里为日本人通风报信,充当密探。
1939年12月21日,已是灵丘第三区长(招柏区)的刘昆带着区助理员李如兰、刘海、孟维新、杨振禄来到芦水村征集军鞋,由于天色已晚,便留宿在村公所,准备第二天运回根据地。结果被白永祥带着刀子队和几十名伪军团团包围。
芦水村满共二十户人家,全部姓孙,天刚亮,村长孙文喜拉了驴子、捆鞋、上驮子后,才发现院子被围,便高喊了一声:“二狗子来了”,随即,被伪军开枪射杀。李如兰闻听枪声,立即拿起随身携带的劈斧,准备越窗反击,就在推开窗子跳出的那一刹那,被乱枪打翻在地。
刘昆拿着独角牛(自制土枪),踢开门,冲了出来,对着白永祥就是一枪,结果枪没打响,便被大刀队拿了,一同被拿的还有刘海。孟维新、杨振禄虽然越窗成功,躲进了牛棚,最终还是被搜了出来,打了个半死。
刘昆等四人由于事件突发,有的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被用铁丝捆在,一路拳打脚踢,被送到了灵丘城警备科的监狱里。据事后刘海讲,那天下着雪,奇寒无比,全身冻得几乎麻木了。
进了监狱,在我暗线(伪警)的帮助下,四人串了口供,孟维新谎称自己是房东,叫孙起;杨振禄是村公所的伙夫,啥都不知道;而刘海则叫刘长庆,来村公所才一个月,是打水扫院的。
刘昆牺牲了一个人,而救了其他三名革命同事,这种精神是无法用文字来描述的,用“视死如归”都觉得欠了些分量,你认为呢?
口述人:灵丘上寨乡刘庄村人刘起身(已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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