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越南,有一件令人哑然失笑之事,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从一位曾在越南访学的教授口中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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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越南阮朝读书人:着汉服、学汉字、读儒典、钻科举

据他说,在如今的越南大学,他们的本科学位还是称为“举人”,博士学位叫做“进士”,而他们的最高学术研究机构——越南社会科学院,则有一个“古老”的名称叫做“翰林院”。我们中国人都弃若敝履的东西,他们越南人还守护至今,也很能说明往昔的中国文化对越南的笼罩性影响吧!

怪不得常有人说,古代中国在东亚世界的三个好学生——即日、朝、越三国,越南是学得最深入、最全面、最长久的,号称“藏身东南亚的小中国”。这种关系,当然不是对称的,而是依附与被依附关系,是谓“东亚朝贡体系”。

的确,不说中国对越南文化的影响强度了,在1500年前,越南甚至都是中国的一部分。这几乎是一众所周知的历史了:古代中华帝国曾统治越南北部近1000年时间,越南大体就是中国最南边的一个省份,它们只有一小段时间独立过。直到1885年,越南的“中国藩属”身份,才正式“解除”。

下图\越南人的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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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当代越南人刻意回避,而他们的祖先津津乐道的“现代越南前史”:曾经的越南人,在文化传承表现上,甚至比中国人还更中国。他们从中华文化中直接搬运了汉字、习俗、礼仪、建筑、科举、大乘佛教、饮食文化、乃至儒家的统治方式。即便是最有抵触情绪的越南人,也不会不承认,他们从文化上无法和中国区分开来。没有中国,何来越南?这话历史地看,是可以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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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去越南旅游的朋友,大概也会发现,乍眼一看当代越南人,除了使用的语言文字差异很大,怎么看都和我们的广西同胞没啥大的区别啊!走在越南的街头,随处可见的不还是中国汉字、中国式建筑,充斥耳边的不也还是中国电视剧(他们另外配音)?即便是不“同文”了,他们年纪大的,也还会阅读越译中国古典小说为主;小青年则喜欢看中国的网络小说爽文。当代越南与日、韩两国不同,从文化原创力上看,他们表现是比较差的。像我这等好事之徒,也算热衷“睁眼看世界”了,可论及当代越南文化,大抵也只能想到他们有一个导演叫“陈英雄”。

下图\来访的越南著名导演陈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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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我到河内,参观过附近各种老建筑,漫不经心徘徊在那一排排门前都题写着中国书法\对联的老屋间,蓦然像是回到了1990年代的潮汕老家。我也惊奇地发现,他们的文庙还很热闹,性质有点类似庄重的公园,那里供奉着肃然端坐的孔子,数不清的越南年轻人在拍照、献花、施礼、祈愿.....文庙堂前东西两庑,则是一排排商店,有个别老者正襟危坐,以笔墨伺候,专写汉字书法条幅——上面写着诸如“高中”、“及第”等祝福字眼,一副要卖20人民币左右。这已经很贵了——作为越南高收入阶层的大学教授月薪也不过三四千人民币左右,可买的人依然不怎么间断。问导游:越南大众认得这些汉字吗?回答曰:“简直如对天书,没几个人看得懂了”。革除了汉字的越南人,不但看不懂汉字,实际也看不懂他们的自家历史了。

下图\河内孔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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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虽然都是些细枝末节,也仅仅只是一些“遗风流韵”了,可仍大体足见中国文化对越南人的影响\渗透程度,当然也能看出渐趋式微的现状来。最令我感慨的是,我身为一广东南蛮,听他们闲谈,部分语言甚至都依稀听得懂,宛如面对的是一个外省同胞,而不是一个个“老外”,一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也莫名涌上心头来。就拿遍布街头的“越南米粉”来说,与我在潮州打银街所吃的汤粉,无论食材、做法抑或是滋味,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某越南学者有句话,说得真是既伤感深切又无可奈何啊:“我们若仇恨中国人,实质上也是在仇恨自己”。

但是,说起“祖上曾经阔过”的历史,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显摆,更不是借此压人。甚至,也没啥值得傲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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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越南米粉

因为,这几乎也是一个同样众所周知的事实了:近代以来的越南历史,某种程度上都是疏离、摆脱中国的历史,不仅跟我们的亲近感越来越远,乃至于充满敌意。越南的对中关系,模糊点可以一句话概括:文化上不断地“去中国化”,政治上也主打东南亚事务,东亚与东北亚基本上都不涉足了。1945年之后,连胡志明都在有意引导“排华”,恩恩怨怨,波澜频起。为什么,除了现实利益需要与难以捉摸的用心,还有一层因素也是昭然若揭的:人家要自立自主,越是关系深切的,越在被排斥之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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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直到今日,这种颇为尴尬的关系,至今也没法得到良序清理。从网络议论看,多数国人可能会认为越南人不可靠,甚至因而有所轻视(史学家茅海建就说“越南对中国的了解远远超过中国人对越南的了解);而越南人呢,则始终对于“老大中国”心怀疑虑,保持很高的警惕性,往往过分敏感。这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中国是世界强国,一动脑都是“全球大战略问题”,实在懒得过度关注小东西;而越南则妥妥蕞尔小国,卧榻于雄狮之侧,又如何不会莫名焦虑?

这世界上的事情,有多少恩便有多少怨,有多大惠便有多大仇,故乡老人们爱说的这家常话,或许也是可以对应在“国际关系”这大学问上的。茅海建教授说,今日的中越,两国之间应当“存异”而不必刻意“求同”,这话我觉得都可以搬来做这话题主旨——不管中国对越南的文化影响力是加强还是衰败了,此核心要害正如老人家所谆谆教诲的,“要和平,凡是讲和平的我们就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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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都是我离题万里的絮叨了。国际之关系最是变幻莫测,一切都不可说,键盘更敲不准。向虚无处求实在是妄求,在无着落处得真意又何尝不会是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