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是濮阳人民灾难深重的一年,那一年,濮阳发生了一场世所罕见的特大旱灾,老城人民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据濮阳县志载:是年,清丰、南乐、卫河(内黄一部)、长垣、濮阳等县境内连续三年大旱,加之日伪军频繁残害,土顽、会道门骚扰,酿成历史上罕见的大灾荒。是年濮阳一带天花大流行。

1940年秋,秋雨未透,小麦墒情不足,濮阳开始出现旱情端倪。当年冬天和第二年春,雨雪寥寥,加之当时不具备水利灌溉条件,小麦因干旱每亩产量不到30斤。1941年秋,天空无云,秋苗枯萎,80%的土地绝收,秋后断粮户剧增,多数人家靠糠菜度日。为应对旱灾,各地纷纷祈雨,但无济于事,有逃荒者离家。

1942年灾情进一步严重,部分河道断流,井水干涸,大地龟裂,赤地千里,禾苗罕见,由灾变饥,90%以上农户断炊。由于旱灾的连续性和严重性,从1942年开始,除少数地主、富农外,广大群众普遍缺粮,掺糠拌菜,就连草籽、棉籽、野菜、树皮、草根都成了争抢的食物。家中缺粮无钱,只好破产渡荒。群众把家中能够变卖的衣服、桌凳、犁耙都弄到集市上出卖,最后不得已拆毁房屋上的砖瓦、木料等换钱买粮,一切物品售价极其低廉,农户卖地、卖家产,都无人肯收,唯有粮价高昂得惊人。以老城北关为例,96户410人,共饿死108人,饿死绝户者12户,出外逃荒要饭者265人,占总人口的64.6%。有夫改嫁者13人。吴金元全家4口人全饿死。陆义祥全家4口人,父逃关外、母嫁山东,奶奶饿死家中,陆义祥7岁外出讨饭。吴双喜全家5口人,其母在家饿死。双喜外出讨饭,饿死外地,妻携子改嫁。

饥荒发生后,家家无奈,人不能在家等死,只要能走得动,就得出去觅食。在物资极度匮乏的年月,野菜成为果腹的食物。野菜吃完了就吃草根树皮,等到树皮都被剥干净了,就开始“吃土”。当然这种土不是一般的土,人们把这种吃的土叫做“观音土”,观音土颗粒细腻,聚合性较强,有点像是面粉和陶瓷泥,加水以后可以捏成泥巴饼。观音土吃起来的味道与面粉蒸成的馍很像,口感软软绵绵的,牙碜感稍弱。在食不果腹的年代里,这种味道已经是堪称美味佳肴了。吃观音土,贫苦百姓都用清蒸法,将观音土和野菜一起揉成一个团子蒸熟,像吃窝窝一样咽下去。观音土的饱腹感非常强,吃后腹胀,难以大便,少量吃不致命,吃多了可能把自己“撑死”。观音土虽能饱腹,但是并不能提供给人体营养,只能缓解饥饿,治标不治本,若是长久不进食粮食,难逃饿死命运。

兵祸连连,又遭天灾,粮价暴涨,普通富裕人家生活无以为继,更别说贫苦之家。灾情之下,能卖的东西都已卖光,百姓流离失所,鬻儿卖女的情况不断发生。随着灾情的蔓延,老城买卖人口现象非常严重。为了活命,有些人家将自家女孩卖给他人做婢、妾即童养媳;有的把自己的男孩卖给他人做养子;更有甚者,把自己的媳妇卖了,不过是讨个活路,不然在家也是饿死。还有妇女熬不过饥饿,自愿离家逃荒到周边境况较好的地方另找配偶。我本家的两个姑姑都到河东(黄河以东山东地界)结婚安家,事出无奈,令人唏嘘。

电影《一九四二》描述了河南延津灾荒,其实老城和延津境况相同。在灾情开始的第一年,地方政府请求国民政府拨款赈灾,当时灾难初临,百姓家中还有一些存粮,尚可勉强支撑,及至其后,濮阳老城全境被日寇占领,日寇、汉奸、土匪横行,天灾人祸,百姓苦不堪言。民国当局别说没有能力赈济灾民,即使是有,也是鞭长莫及。共产党领导下的冀鲁豫根据地,发动群众生产自救,号召地方部队、机关干部节衣缩食,帮助灾民度荒,虽然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一部分压力,但要从根本上解决灾荒带来严重后果很是困难,所以很多灾民以逃荒的方式以求自救。老城人逃荒的地方是渡过黄河向山东,后来山东也出现灾荒,灾民无计只得转向山西、陕西。大灾荒的时候,就连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灾民在逃荒的路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忍饥挨饿,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

四二年大灾荒在老城人的记忆里永远是一场难以泯灭的巨大灾难,成为亲历者心中难以抚平的伤痛,后来每当听家里的老人说起四二年大灾荒,无论是讲述人还是倾听者都心绪难宁,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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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到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