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2月20日下午,几个身着国民党军服的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湖南长沙小吴门外的街上。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篾笼,篾笼里装着一个头颅。

街上的行人看到这一幕,受惊之后纷纷避而远之,还有孩童被吓得大哭……可这好像并未对那几人造成任何影响。最终,他们在走到中山路口的石灯柱前停了下来,然后将篾笼高挂示众。

1934年12月21日,长沙《大公报》部分刊面

篾笼里的头颅正对着的方向有一条小岔路街,街上住着的基本都是贫困人家。在那其中好像最为破烂不堪的房子里,躺着一位卧病在床多年的母亲,也正是那头颅主人的亲生母亲。

从儿子十几岁就立志报效祖国,投身革命之路,母亲就一直担忧着儿子的安危。后来儿子加入北伐军离家后,母亲就一直盼着儿子归来。哪曾想母子二人最后一次离得更近时,儿子已经身首异处……

1905年1月30日,湖南长沙县福临铺一个男婴在众人期待下呱呱坠地。那个年代里的人,大多都会相信命数,相信世间万物皆可占卜算卦。而在这个孩子出生前,卦先生就对他的父亲说过:“这个孩子会克父母”。

虽然孩子的父亲是个佃农,一家过得很是艰苦,但他们还是想着一定要把孩子拉扯大,就算孩子真的“克父母”,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打小就有远大理想抱负,后来从了军、当了师长,名垂青史。

他就是为了苏维埃新中国,以“断肠明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的,红军师长陈树湘。

因家境贫困,陈树湘的童年过得很是艰苦,去地主家当小长工,割草放牛喂马这些苦差事干了个遍。稍大一些后,家乡又遭遇了干旱,他便跟着家人到了小吴门外的陈家垅生活,从此以种菜卖菜,给人帮忙宰猪、帮厨为生。

也就是在那里,他接触了新文化。尤其是在“五四运动”的风吹到长沙后,他每天只要一干完而活,就跑去听演讲,看舞台剧,深受影响。而且,他们家距离毛泽东的家也不远,他还经常挑水送菜过去。所以,结识了毛泽东、杨开慧、何叔衡、毛泽覃等数位有着远大理想抱负的人,逐渐革命火种燃烧得越来越旺。

“五四运动”老照片

陈树湘从14岁就开始从事共产党的秘密工作,到了17岁加入中国社会主义共青团,他一直在盼望自己可以入党。也终于在1925年7月,20岁的他迎来了可以站在党旗下,光荣宣誓的机会。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便下定了决心:就算为苏维埃新中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虽然陈树湘非军校出身,更没有接受过系统军事教育,但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从湘赣边界加入秋收起义军,而后投身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到积极参与中央苏区斗争,陈树湘历战无数,以勇著称,屡建奇功。

他用了8年时间从一个武装企业的小战士,成长为了一名红军高级指挥员,并在1934年3月,被任命为红5军第34师师长。

新圩阻击战陈列馆里“陈树湘断肠成仁”塑像

1934年10月,红军不得不撤离中央苏区,从而踏上艰难长征路。按计划,中央红军要朝湘西而去,与红二、红六军会合。可中间面临着一个巨大难题:必须渡湘江。

而敌人的40万大军,已经兵分5路,从左右后3个方向出发,意在将中央红军“围堵”在湘江一带最为狭窄的潇水以西,湘水以东地区,以达到“全歼”目的。所以,为保主力部队顺利渡过湘江,“断后”工作是重中之重。

11月25日,中央红军已经开始争分夺秒过湘江,“断后”任务在经过各级干部深思熟虑后,决定交给红5军34师。第二天,陈树湘就从时任红5军军团长董振堂和参谋长刘伯承手里,接到了负责“断后”的命令。

陈树湘率部坚守的位置,是湘江东侧水车到文市这一带,追敌将领是那个会在春节时期,送乡人每户2斤猪肉,深受乡邻爱戴的周浑元。

敌军数量是陈树湘率部的数十倍之多,加上敌军装备优良,陈树湘一开始就明白这是一场硬战。但他丝毫没有退却,就带着红34师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阵地上。

在红34师与敌鏖战了4天4夜后,中央红军终于顺利渡过了湘江,但红34师也陷入了敌军包围圈中。陈树湘多次尝试冲出包围圈,率部过江,都以失败告终,部队只得调转方向退至湘南,另寻机会突围。

红三十四师行进示意图

后撤之中部队被打散,陈树湘腹部中弹,血流不止,只得靠担架抬着走。不料在部队行至驷马桥旱禾田时,又遇上了一支敌军。陈树湘为了不拖累大家,不顾一切劝阻下了担架,加入狙敌之中。

为了不让更多人牺牲,陈树湘决定自己留下来掩护,下达死命令:死我一个不算什么,你们必须要冲出去!然后在两名战士的陪同下,他们退至路边的一座庙里。

在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后,敌人一窝蜂地冲了进来,陈树湘被俘。

因为他是红军师长,级别够高,所以保安团一个叫何湘的营长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地让下手把人带到他那儿去,因为这可是他立功受赏的大好机会。之后,何湘带着一群人抬着陈树湘往长沙着急而去。

当敌

油画《红军师长陈树湘》

明白恶人意图的陈树湘,万万是不想让敌人得逞的,便在途中趁敌不备,忍着痛撕开腹部伤口,掏出肠子并绞断,29岁壮烈牺牲。

壮士已然许国,敌人却依旧不肯放手,残忍将其头颅割下,然后装进篾笼高挂在石柱之上示众,便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家中多病缠身的母亲,是否有听说儿子的悲惨境遇,有去“看看儿子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