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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在中国历史上找出一个最受崇拜、形象出众、祭祀不绝,被各行各业广泛接受,甚至奉为职业吉祥物或保护神的神人,会是谁呢?

答案是关羽。

据统计,历史上有16位皇帝23次加封关羽,封号有王侯,有天尊,有大帝。关羽得到的最后一个封号,是清光绪五年(1879年)的“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翊赞宣德关圣大帝”,长达26个字,要知道统治中国47年的慈禧太后,封号也才25字,比关羽还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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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日本大阪的关帝庙(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据不完全统计,全世界的关帝庙共有三万多座,几乎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相比之下,供奉“万世师表”孔夫子的孔庙,最多时也才三千多座,而现存仅一千三百多处,只及关帝庙的零头。同时,关羽还是汉传佛教的“伽蓝菩萨”,甚至还受到商人、算命先生、黑道的推崇,出现过香港警察和黑帮同拜关公的奇景。

为啥关羽这么受欢迎呢?主要是因为关羽的“忠义”形象实在是太过耀眼。

曹操就评价关羽“事君不忘其本,天下义士也”,而“忠义”这种价值观,无论是历代统治者,还是民间老百姓,都格外推崇,都吃这一套——官推民拜皇帝爱,按现在的话说,那叫“破圈”了,想不火都难啊。

不过,除了“忠义”之外,关羽的真实形象,是一个智勇双全,文武双全的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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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关公像都有夜读春秋的造型

(图片来自大同新闻网)

关羽的文化水平并不低,《三国志》记载,“羽好《左氏传》,讽诵略皆上口。”《左传》既是儒家经典,也记载了诸多谋略,既是关羽的文化教材,更是军事教材。另外,史书只是说关羽好读《左传》,可没说只读《左传》,完全可以推断,关羽一定还读过别的经典。

另外,还有一条记载值得细品,“羽善待卒伍而骄於士大夫”。

这里的“士大夫”,就是魏晋时期垄断了文化和仕途的士族。按当时的价值观,以读书人自居的士族才是“上流社会”,地位尊贵,除了皇帝谁都可以不鸟,只有蛮力的武将那是看不起的。

比如,粗糙的张飞就是“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因为没啥文化,才一心想挤进读书人的行列,在士族面前表现谦卑。但关羽自己就是读书人,所以不仅不用挤,甚至还可以“文人相轻”,敢于藐视他们,足以说明关羽的“文”,绝对在士族的平均线之上。

关羽的武力值,在“斩颜良”一战中表现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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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良可不是弱鸡,曹公派了关羽加张辽去对付他

(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三国志》的记载很短,“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刺良於万众之中,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但信息量可不小——看见“麾盖”然后立即“策马刺良”,说明颜良应当是在行军途中,而关羽来了一个“独狼式袭击”,按现在的术语,这叫斩首战!

单人独骑,直取敌军大将,“万众”还没回过神来,颜良的脑袋已经没了……消灭了敌指挥中枢的同时,还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震慑力,以极低的成本取得了最大战果。

这一方面说明了关羽军事技能之娴熟,穿甲爆破燃烧瞬间完成,也说明了关羽的心理素质之强悍,换了别人,恐怕连这个念头都不敢生出来——以一敌万,敢去冲阵还能斩将生还的例子,历史上极为罕见。

正是因为有斩颜良的功劳,关羽得到“汉寿亭侯”的封号。

关羽这样一个有文化的勇将,必然会成为敌人的噩梦,曹操的首席军师郭嘉评价,“张飞、关羽者,皆万人之敌也”——“万人敌”,是《史记》中用来形容项羽的话。

周瑜和吕蒙也认为关羽是“熊虎(之将)”,再经过后世小说家和文人的反复渲染,再加上三英战吕布,温酒斩华雄,挂印封金,刮骨疗毒……更是让关羽的形象十分饱满。

然而关羽的结局却是惨败加惨死,熟悉三国历史的朋友都知道,关羽的英名与败迹,都在荆州,夺荆州,守荆州,大意失荆州,真是成也荆州,败也荆州。

后世往往会从结果倒推,认为关羽有勇无谋,不是镇守荆州的合适人选。但如果仔细回顾关羽在荆州的表现,如果你是刘备,可能仍然会选择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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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关羽的水军,刘备就成光杆了

(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首先,关羽精于水军,这个技能在荆州实在太重要。

曹操在赤壁大战中败北,其中一个重大短板就是“北人不习水战”,可关羽也是北方人,却很快就具备了统领水军的能力,可见其军事学习能力之强。

在曹操南下攻取荆州之初,走陆路的刘备因为跑不快,被曹军骑兵打了个落花流水,如果不是关羽的水军保存了最后一点有生力量,保全了诸多后勤物资并接应了刘备,刘备连跟孙权进行结盟的资本都没有。

赤壁之战后,刘备周瑜联合进攻江陵,关羽率两千水军深入曹军后方两百里“绝北道”,夺下汉津,断了曹军后路。曹操屡次增援也不能解围,只好撤退了事。此战后,关羽被刘备任命为襄阳太守,赐号“荡寇将军”。

其次,关羽被留下守荆州,是因为关羽是个好领导。

刘备后来攻取蜀地,把主力基本上都带走了,守荆州可能还非得关羽不可。蜀地未得之前,荆州就是大后方,不容有失,不能生乱,必须得知晓地理,还要会用水军,要经验丰富,还有威望有战绩,更得熟悉对手,要爱惜百姓和士卒,以防民变军变,忠诚度还得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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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其实是三家分荆州,能守住占下那一部分并不容易

(图片来自《中国历史地图集》)

所以,这么一扒拉,也只有关羽合适了,因为诸葛亮、赵云、张飞等人,要么要入蜀助战,要么不满足条件。

实际上,关羽干这个活大抵也不差,以一支偏师镇守荆州八年,对内治理有效,江陵城防坚固,军民皆稳。后来吕蒙占领荆州,发现“府藏充盈,武备齐整”,足以说明关羽治理有方。

对外,与东吴和曹操形成对峙,不落下风,后来更是大举北伐,吓得曹操都要迁都,就算孙曹勾结,也是曹操那边拿出了曹仁、于禁、徐晃、张辽……东吴这边吕蒙、陆逊等名将尽出的豪华阵容,去重点对付关羽一个人,这又足以说明关羽的军事能力之强。

然而,如此强悍的关羽,败就败在一个明显的弱点上——他不是一个好的政治家。

刘备的大战略是诸葛亮规划的《隆中对》,基本点是要“跨有荆益”,然后两路出兵夺取中原。但有个前提是要等待“天下有变”的时机,也就是说在时机来临前,关羽只需防守,无须进攻。

与之配套的外交策略是“联吴抗曹”,但细究起来,东吴对荆州的欲望其实要比曹操强得多,长期看得联吴,但短期内却得防吴。实际上东吴不断讨要荆州,又是派官又是派兵,关羽和鲁肃进行了一次火药味十足的“单刀赴会”,其情势大抵可与中印边境的“军长级会谈”相当,双方的关系其实已经非常恶化了。

迹象如此明显,关羽的注意力绝对应当放到东吴这个方向来。然而当刘备当上了“汉中王”,封关羽为前将军,都督荆州之后,关羽立即发动襄樊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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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关羽擒将图》(图片来自维基百科)

此战可谓关羽的人生巅峰,水淹七军,活捉于禁,斩杀庞德,拿下樊城,甚至连许都附近的山贼、豪强都纷起响应。曹操被吓得不轻,如果不是司马懿等人劝阻,恐怕真要卷铺盖跑路了。

然而,他带走全部主力,一点后路都没有留,因为他的确不是政治家,导致他对东吴完全失算,不仅战略方向错了,也没想到孙权真敢背后捅刀,吕蒙来骗来偷袭,局面立刻崩盘。除了方向不对以外,时间也不合适,因为并没有到“天下有变”的时候。

那么关羽为什么还要发动进攻呢?

以关羽的孤傲个性推测,这很可能是关羽给刘大哥搞的“献礼工程”,同时也是让自己有机会立下新功——大哥都称王了,伐蜀的弟兄们有功勋了,我关羽这八年只守不攻,这个时候不来点动作,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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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骗被偷袭被夹击,关公也无回天之力

(图片来自快懂百科)

然后,在这种强烈冲动的驱使下关羽动手了,再加上政治敏感度不足,又被吕蒙放烟幕弹示弱迷惑,认为东吴既无胆量更无能力,没威胁,不防备……于是,就按照明面上的“联吴抗曹”政策,放手去打曹操了。

后来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关羽被断了后路,败走麦城,死于非命。刘备再想夺回荆州,又惨败于陆逊,从此蜀汉只剩下进攻关中这一条路,把诸葛亮累死了也没办到。

关羽的确可称得上一代名将,然而政治和战争是无情的,只要棋差一招,就会为敌所乘。

所以,很多时候,单凭一个人的智谋或勇武,往往难以走到最后,抱团互补,才是正道——人,要结成社会,组成集团,分工合作,形成合力,方能成事。个人或更小集团的行动,要服从大集团的策略和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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