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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根须保持其坚固性,它们
在此地躺卧了数个世纪是可能的
青苔下仍然有它们的
某些黑暗的残留物

By豪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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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司马青衫湿

秋夜的后半部,万籁俱寂,凉意会涟漪般地抚摸床榻上的皮囊,幸好早就换了厚点的被褥,清晨亮光普照,一般我会啼笑皆非,被褥又转了无数个方向,关键是我的手臂渗进了被罩里面,丝毫动弹不得,黑暗中的蜘蛛精,原来如此。

端坐在树丛中,我类似某个欢喜远眺的男爵,费力想着余华绝望的真实程度,抑或我在梦境继续从余华文字那里警醒世界的本来模样,这种始终战栗的内心张力,残雪和他不同,说起来我一般会迷惘不知所措,接着沉沉睡去。下半夜我从卫生间回来,再也进不到之前的深睡,比较苦恼的事情,鼾声此起彼伏的时候,我找不到那棵树,尴尬地停在半空,瞧着下面这个肥硕猥琐的男人,这是谁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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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的虚构性与小说的虚构性混淆以后,容易沦为轻浮,陷入泥沼。有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了,至少正午,温度也抵达了三十度,没有一丝风的街道,除了喷淋车无限玄幻循环地向天空模拟雨水。我模糊地瞧见母亲拎着一兜苹果很无助地盯着我,她一直以为苹果属于最实惠的礼物,关键花钱不多,体积颇大,公交站台边的母亲把苹果放进了我的单车车筐,随意地告诉我,她又去了要好的同事家,可是没有找到人,她风风火火微胖的身材消逝在视野,本来当作礼物的苹果留在我的单车车筐里皑皑睡去。

始终保持单车的兴趣和对Pretty Woman差不多的凝视,休斯的秋天第一愁,“罂粟冠已成褐色,百合花只剩茎杆”,还有另一只蜻蜓停驻在窗外铁线莲的枯枝,等到我以为铁线莲酷暑在劫难逃,它同样褐色的枝干顽强迸发出了新芽,今时的嫩绿多少有点蓬勃,期冀花儿绽放,第一年是三朵,第二年是五朵,这次会是几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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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睹《骷髅幻戏图宋人》,宋人的生死象征,笔直到了现代,时间空间,距离远近本身就像梦幻,原来眼睛对着太阳瞅进万花筒,周遭声音顿消,镜像浮现我常常为之恐惧的,大概是刚出生的幼鼠踉踉跄跄从房梁跑过,几乎在我以为它将要坠落的一刻,又前进了一小步,而且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似有嘲讽之意。诸如此类的抽象表达,再瞧残雪,通篇皆是,旋即释然,李陀以为余华的吊诡,许多不可思议忽冷忽热的世事,趋于正常。

再在车站等到母亲的机会愈来愈少,她从此经常坐错车,我的不以为意,不妨认为是对她一定程度的漠视,这一时期,夜晚颇多梦境,下雪了,鹅毛暴雪,飘在天空的风景,挨着土地即变为阿堵物,遍地黄金,实际上我没有预期的兴奋,即便我从来没有放弃对它的渴望,庄子游于濠梁之上,他纠结鱼之乐,我纠结欲望高驰,他乐鱼乐,我看他乐鱼乐也无法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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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抵御不了因为阅读带来的幻影,我试着狭长的一阶段不醉不归,没有人愿意与我同醉,固然因为欢宴没有多久,除了絮絮叨叨的一部分,剩下偶尔只言片语的,往往口齿不清,世间的酒宴最是俗物,却诱人无数,后来醉意消弭,人也渐渐清醒,反而觉得这种莫名其妙的酒局,多我不多,少我不少,江州司马青衫湿和《奥赛罗》里的咏叹调皆充满着大同小异的绝望悲戚。

大汗淋漓的梦境幡然醒悟,暂时逃脱了与虫豸交换皮囊的风险,换而言之,《变形记》大概是个深邃的人性实验,格里高尔似乎对自己形体变化并不是太在意,末了由于亲人的漠视,促成了“甲虫”的湮灭,这与加缪所指世界的荒谬性如出一辙,和西西弗斯不停地推动巨石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开始懊悔自己的漠视,不仅仅自我漠视,关键是母亲的状况让我心生忧虑,检查复查的结果,母亲小脑萎缩的速度惊人,不知道是什么物质荒诞地替换了她的记忆,她会忘记我是谁,现在就是这样,她慈眉善目地对着我笑,有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吃力地思考琢磨,但过去了的,便永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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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毛 焰 作品